那天的暴风雪,是苏黎世百年不遇的一场重大自然灾害,两人被困在车里,手机又没有信号,等待山林外面的人救援,似乎只是一场痴人说的梦。
一天一夜过后,两人皆是饥寒交迫,车外的气温在不断的下降,她的体温也随之变得很低,整个人慢慢的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他的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当时他的心里和脑海里,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就是要让她活下去绂。
还好,让处于绝望的他,感到庆幸的是,前一天临行前,他曾和明远通过电话,告诉过他关于他和黎夏到山林里度假的事情。
只要明远联系不上他,就会知道他被困在山里的事情,他相信明远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和黎夏,救他们出去。
如陆川风所想,在明远第三次试图拨打他的手机,电话那端依然传来的是冰冷的机械女人声音,提示他所拨打的手机并不在服务区后,明远才终于肯定,他和黎夏被困在了山林里。
在被困山林的第二个夜晚将要来临的时候,车顶上响起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明远带着救援人员赶到了逼。
人生中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上天对他的厚待,没有让他最珍惜和在乎的人,出现任何的意外。
两人被送到医院后,他其实就已经清醒了,看着她被推进重症监护病房,满身插满了仪器,忍不住的抬起双手,用力的撑在厚重的玻璃窗上,心里的担忧和疼痛,已经达到了极点,随时有可能将他整个人吞噬。
明远安静的站在他的身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似安慰,又似沉重的提醒。
好半天,才告诉他,那份丢失的文件被找到了,不过不是被他们这面派出的人找到的,而是被叶振雄那面派出的人找到了,如果想避开这个风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黎夏一样,昏睡。
至于时间的长短,根据部署对策的时间来决定。
或长或短,谁都说不好。
“去见她一面吧,一周的时间,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明远的声音不断的透过无线电波传来,陆川风沉默,扭头看向病房的窗外。
一周的时间,可以改变多少?答案是很多,就比如外面的天气,这么明媚刺眼的阳光透窗射-进来,带给人数不清的温暖,可谁会想到,这个城市的一周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雪的洗礼。
再就是,商界的瞬息万变。
作为一个常年行走在商界的人来说,应该对此见怪不怪了,不同的是,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
处理好的话,大家皆大欢喜,处理不好的话,便是两败俱伤。
叶振雄是个极其聪明的商人,他懂得利用人内心的恐惧和缺点,这次抓到他的秘密,恐怕不达到他的目的,不会罢休。
“好!我知道了。”陆川风声线趋于沙哑的回应。
挂断电话后,修长手指迅速的在拨号键盘上按下了一组号码,铭记于心的几个数字,他却迟迟按不下去拨通键。
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为了她,他终于还是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样子。
放下手机,他微微仰头,将头部靠在床头靠倚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黎夏,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很爱你。
……
今天,已经是黎夏醒过来的第四天了,他依然没有出现,就像消失了一般。
心底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疯长,脑子里都是方沐对她说的那些话,就连很深很深的夜里,熟睡中的她,会因为这些话突然的惊醒,然后,是满身的冷汗。
因为睡眠不好,再加上心思过重,几天下来,黎夏整个人的精神变得非常不好,常常分不清自己到底睡着还是醒着,像是一个失去了生气的行尸走肉一般。
这中间,除了天天报道的方沐,林北辰也来探望过她两次,话不多,就像老朋友那样,聊聊过去,聊聊工作,聊聊家人。
由于身体一直没有调整好,也没有恢复正常的状态,医生不建议出院,这种情况下,她不能自私的因为自己,而耽误整个组的项目进度,所以,对林北辰提出了辞去与方氏合作案的组长职务。
本以为林北辰会同意她的提议,可没有,他听后,只说了一句好好养身体,扔下买的各种各样的高级补品就走了,让人完全猜不透他
tang在想什么。
脑子里乱糟糟闹哄哄的,她也就没有继续深入的去猜林北辰的用意,而是让自己继续沉浸在不安中,无法自拔。
第八天,她的身体终于趋于正常,医生又给她做了一次细密的检查过后,告诉她,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这天,正好是周末,天气十分晴朗。
九点钟,方沐开着她刚买的大众红色甲壳虫就冲进了医院,到了病房里,将黎夏手上的东西拿过去,收拾着。
“过去坐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收拾东西的小事情交给我做就好了,干嘛总是偷偷的做?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休息,怎么总是不听话?以后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不理你了。”
这些日子,黎夏瘦了不少,方沐除了心疼着急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尽量帮她,这样,也多少能够让自己的心舒服些。
黎夏乖乖的坐在靠床边的沙发上,看着方沐忙碌的身影,突然感慨道,“方沐,你要是个男人该有多好,我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嫁给你。”
方沐在忙碌的收拾过程中,抽空看了一眼窗边沙发上的黎夏,唇角漾起一抹调皮的笑,“哟,这是打算移情别恋了?不过说实话,我也不错,男人能够给你的东西,我都能够给你,不然你就跟我凑合过得了,把那个什么陆渣渣给我忘了。”
陆渣渣,这是方沐给陆川风新定义的名字,她一开始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会习惯性的蹙眉,现在听她念叨的多了,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是吗?
“如果你的男朋友们不介意,那咱俩就凑合过得了,反正孤独终老这事有人陪,我也算是赚到了!”
黎夏知道方沐至今没有安定下来,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到了她们这个年纪,怦然心动,早就成为了一种奢侈,当然,爱情,也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
方沐有些愤愤不平的将手中的衣物仍在床上,双手掐腰,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黎小夏,谁告诉你我会孤独终老的,老娘的真命天子很快就会出现了,不信你等着瞧。”
黎夏点头,上手举高,“好好好,我们方沐一定会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个真命天子的!”
“哼,这还差不多。”方沐这才垂下双手,继续弯腰,收拾着床上的东西。
白色墙壁上的时钟在滴滴答答的摆动着,黎夏抬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才想起昨天做的那些检查的化验单还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没取,起身,正要往出走,方沐便看向她,“干嘛去?”
“取化验单。”黎夏回答。
方沐将床上最后的一点东西收拾好,装进包里,拉上拉链,随后走到黎夏的身边,双手抬高,放在黎夏的肩膀上,将她重新推坐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去就好,你坐在这里乖乖的等我。”
有的时候,黎夏觉得方沐活的很糙,像个男人,有的时候,黎夏又觉得方沐活的很细腻,一点都不像男人。
她的身上,带着许多矛盾,很难让人一眼就看懂看透。
黎夏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方沐来过一次,那也是她第一次和明远打交道,过程不算愉快,这让她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回到病房,她对黎夏抱怨了许多关于明远的话,抱怨过后,才从黎夏的口中仔细的了解到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不算她认识男人里最优秀的,但也算是条件上乘的男人。
明远给方沐的第一感觉,就是做事认真,而且是一丝不苟到严谨的那种男人,当然,也是她最不喜欢的男人类型。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梨花木门,上面金色的牌子上写着,主任医师:明远,办公室。
她抬手,轻轻的在上面敲了两下,没过一秒钟,里面便传来了低沉的请进声音。
方沐扭动梨花木门的把手,走了进去。
男人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办公桌旁,骨节分明的双手上捧着一本厚重的图书,方沐的英语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太差,翻译过来后,大约可以知道,这是一本写着关于如何治疗胃癌的医学书。
黎夏说他一直主攻的方向是外科,胃,不是应该属于内科吗?她不懂医学,但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男人从书本中抬眸,看到方沐,挑了挑眉,“方小姐,有事情?”
“嗯,来取黎夏的化验单。”方沐抱胸,轻启红唇,对他完全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可以在男人堆里玩的游刃有余,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她只是在自己看的顺眼的男人面前,展现出女人的妩媚,对于那些她看着不顺眼的男人,她通常都会很冷。
男人点头,拉开抽屉,整齐的文件上面,摆放着几张化验单,他取出,递到半空中,这中间,化验单没有出现任何的褶皱和弯曲,从这种小细节就能够看出来,这个男人的性格,是多么的龟-毛和洁癖。
她伸手去拿,明远却将文件稍稍挪向一边,方沐扑了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方小姐,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我做了什么事情,会让你这么的讨厌我?”明远就算对女人的认知为零,也看出了这个女人对她的讨厌,这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讨厌。
明远忍不住的纳闷,他们只能算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会让她对自己产生这么讨厌的情绪。
“和陆渣渣是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这就已经足够令人讨厌的了。”
方沐伸手,大力的拽过他手上的化验单,“今天黎夏出院,往后江湖再见,希望你能够绕着我点,因为我这辈子最痛恨两种人,一种是处理不了自己的感情,有始无终的,一种就是你这样,明明知道一切,却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伤心难过的!”
“其实从这点看来,你比陆渣渣也强不到哪里去,都只是让女人瞧不起的男人。”
方沐扭头就走出了明远的办公室,徒留下坐在办公桌前的明远,灰溜溜的摸着鼻子,说实话,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女人骂,而且还被骂的这么直接,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慢慢的在心里发酵,像是种子,扎进了他的心里。
心里默默的念着女人的名字,方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