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已经遗忘的记忆,被舌尖静悄悄的铭记了下来。
一晃十年,再次尝到陈婆婆亲手做的饭菜时,她吃下的饭,大概要比她这一个月以来吃下的饭菜的总和还要多一些。
而且竟然奇异的没有想要恶心呕吐。
北梵行对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要她陪他回这栋别墅来,一起吃一顿午餐搀。
所以显然她吃完午餐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13年前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的地方,眼下却又分外的留恋不舍。
吃完饭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留下来陪陈婆婆洗碗,洗衣服,最后坐在沙发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她戴着老花镜慢悠悠的织着毛衣。
她没有走,北梵行似乎也并不着急走,就在她身边坐着,陪着她一起喝茶,听她跟陈婆婆闲话家常。
“大少爷每年从加勒比海回来,都会带一株黑色郁金香。”
陈婆婆织毛衣的动作很慢,对她而言,现如今做什么其实都不过是打发时间,她每年都会织很多件毛衣,但实际上并没有人穿,后来她就托北梵行帮忙把毛衣寄给有需要的人,年复一年下来,竟然也已经成了习惯。
“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以后大少爷就不用再独自一人去加勒比海了……”
她后面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多都是描绘着他们以后的生活,结婚,生子,等年迈如她的时候,便定居加勒比海……
仿佛对她而言,这十几年不过是眨眼一瞬间,发生了再多的事情都没关系,他们终究会走到一起,因为他们是那样的般配。
郝小满沉默的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去反驳她一句。
她没有说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叫做南慕白的男人,她没有说她跟北梵行早已经在13年前就走散,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想让这个曾经给了她两年亲情的老人伤心难过,因为她年轻时爱上一个男人,很爱很爱,却终究爱而不得,于是这一生,她没有嫁过一个人,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她的爱情单纯而执着,一单纯,便是一个人,一执着,便是一辈子。
她遗憾了一辈子,她把北梵行当做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的疼爱,她希望他能幸福。
郝小满一直没出声,同样的,北梵行也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
他平日里就惜字如金,这会儿一直不出声也不算很奇怪。
但心里肯定或多或少的会有点别扭的吧?就像她一样……
……
带着陈婆婆亲手做的两盒酱牛肉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日下西山。
暮色笼罩在周围,还有零星的雨丝,打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站在车边,回头看着夜色中十年如一日寂静沉默的别墅,问身边的男人:“这十几年,她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厌倦了浮躁喧哗的世界,向往着能去一个偏僻幽静的地方,沉淀一下名利,洗涤一下心灵。
但这绝大部分人中的绝大部分,其实是忍受不了这样孤独安静的生活的,长则一年,短则半个月,他们就会又向往城市的热闹跟繁华。
陈婆婆就真的从没想过回归集体生活吗?
男人敛眉,抬手帮她打开车门:“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
郝小满沉默了下,没有再说话。
希望等二哥把病治好的那一天,她还能回来,再尝一尝她亲手做的菜,陪她坐着聊会儿天。
……
去医院陪了一会儿陈一,回公寓的时候,又是一个11点。
或许是陈婆婆的宁静淡泊感染了她,焦躁不安了一个月的心竟然难得的平静了许多,中午吃了不少饭菜,刚刚又陪陈一在医院里吃了点东西,这会儿精神竟然出奇的好。
今晚或许不需要服用安眠药就能睡着。
按下密码打开门,刚刚抬起的一只脚倏然顿住。
客厅里开着灯。
她今早起来已经10点多了,房间里光线很足,她压根没有开过灯,更遑论是忘记关灯了。
也就是说……
她缓缓抬头,视线一点点扫过去,就看到沙发里一身名贵手工衬衫西装的男人,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晃着一杯红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回来了?”
回来了?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男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抿唇,抬脚走进去用力甩上门,她气急败坏的走到他面前质问:“你这次又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神色不变,淡淡瞥她一眼:“你忘记了?你换密码的时候,我就在你身后的。”
郝小满:“……”
她又没眼瞎,当然知道他当时就在自己身后,可她明明记得有背对着他,挡住他的视线的。
她顺手将手里的纸盒放到桌子上,冷冷睨他一眼:“我要去洗澡,给你20分钟的时间出去!20分钟后如果你还在这里,我就要报警了,南氏集团的总裁私闯民宅这种丢面子的负面新闻,你确定要它发生在自己身上?”
南慕白漫不经心的啜了口红酒,嗓音又沉又性感:“你确定你说的新闻能被发出去?”
“……”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搭理他,转身进卧室找了睡衣,径直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他倒是很自觉的走了。
她擦着*的头发,走到茶几边看了眼已经空了的酒杯跟半瓶红酒,发了好一会儿呆。
其实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盯着那个酒杯跟红酒发呆而已。
好一会儿,才低低叹息一声,在他原本坐着的位置坐下来,晃了晃那半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香味很独特的一瓶酒,入口质地柔滑,醇厚香甜。
她挑眉扫了眼它的名字——T。
虽然不知道这个牌子在红酒界是怎样的一种地位,但他南慕白喝的,自然是上乘的。
不知不觉,半瓶红酒见了底。
她抬手按了按有些昏沉的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喝酒的缘故,小半瓶红酒竟然就醉了。
刚要起身,听到一阵不疾不徐的门铃声。
刚要准备收拾酒瓶酒杯的动作顿住,她起身,步伐不稳的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意外的又是南慕白先生。
她一手撑着门,整个身体都靠在墙壁上,皱眉看着他:“这位新邻居还有事?”
男人同样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搭在腰间的皮带上,锐利如鹰隼的眸淡淡打量着她酡红的小脸,给了她一个客气而礼貌的微笑:“刚刚忘记把我的t拿走了。”
大脑被酒精侵蚀,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按了按眉心,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你的什么东西?”
“t!我的……”
男人歪了歪头,视线掠过她,轻飘飘的落到了客厅里的茶几上:“红酒!”
“……”
“红酒!我的美女邻居,你听不懂英文,不会连中文都听不懂了吧?”
郝小满眨眨眼,一下子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听懂了,红酒是吧?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转身,竭力让自己的步伐看上去不是那么‘醉’。
拿过酒瓶来,又顺手把瓶塞拿上,一步严肃而正义的走过去递给他。
男人接过来,晃了晃,眉梢挑高,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没了?”
“你自己的酒,有没有你不知道?”她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反问回去。
“就因为知道临走前还有半瓶,所以我才要问你,怎么才10分钟没看到它,就没了?”
“……”
“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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