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来得既不早也不迟,因为歇在野外,附近草木的枝叶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霜,看上去很冷的样子。
白芷一夜都睡得不安稳,一阖眼便想到白桓看着萧逸的眼神,那样的阴鸷狠绝,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白桓十分看重自己这件事,白芷丝毫不怀疑。如今白家只剩了白芷和白桓,白桓又目睹了白松和母亲的死状,便对白芷这个唯一的妹妹紧张得如同是眼珠子命根子一样,根本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到她。
而萧逸,无意是被白桓认作是要伤害白芷的人了。
睁眼,就见桃花坐在身边,安静得不像是一个孩子。白芷忙坐起来:“桃花已然醒了?”
桃花转头看着她,咧开了笑容,扑到她怀里:“娘,我饿了……”白芷不禁失笑,揉了揉她的发:“好,咱们出去吃些东西。”
给桃花穿上衣物,又给她梳了两个丫髻,这才笑眯眯的带她下了马车。又见众人都起来了,李施夷已然煮了面糊,见两人出来,笑道:“两个懒猪儿,还不快些过来。”
给桃花喂了一碗面糊,白芷也吃了些东西,这才拉着桃花洗漱起来,只是等到洗漱完后,李施夷见众人都不急,也是坐在白芷身边,看着她逗弄桃花,问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现在也不急,莫不是想要做别的什么事?”
“我也不知。”白芷如此说,想到昨夜萧逸和自己说的话,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担心,“我想他们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李施夷微微颔首,见萧逸气定神闲的坐在石头上,笑眯眯的凑近白芷:“你昨日和萧公子……”
“如你所料,可满意了?”白芷有些脸红,只这样说了一句,惹得李施夷笑吟吟的拉住她,“好好好,你倒是主动了些,叫我好生欣慰。”
两人笑眯眯的咬着耳朵,桃花自己蹲在地上,扯了草在手上玩耍,又编了个草环,轻轻扣在白芷头上,扭着小身子缩进她怀中,软萌萌的唤道:“娘……”
李施夷笑道:“还没嫁人呢,怎的就成了别人的娘了?”说罢,又要摸摸桃花的脸,后者却是一缩,扑在白芷怀中不让李施夷摸。
“这孩子受了惊吓,她喜欢就随她去吧。”白芷轻轻一叹,又想到萧逸昨夜说要做桃花爹的话,一时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又听马蹄阵阵,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飞快的来了,等到行至众人身边,翻身下马,对萧逸行了一礼:“萧公子。”
“如何?”萧逸依旧气定神闲,像是根本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那人面不改色,拱手道:“和公子所料不差分毫。小的昨日赶在晚间城门关闭进城,桐县之中流离失所的人不在少数,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沿街都有不少人为了一块馒头打架。”虽说未曾见到那一幕,但听这话,也不免有些触目惊心之感,萧逸抿着唇静默的听着,那人又继续道,“而到了晚上,果然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快说!”沈沁荷何等的暴脾气,见那人吞吞吐吐的样子,忙喝问道,“哎呀你快说啊,这温吞的样子,岂不是要急死人?”
那人额上看了沈沁荷一眼,额上冒出些冷汗来:“昨夜县城之中,流民暴动,攻入了县衙。小的趁夜色潜入县衙之中,只见一众流民冲入其中,将身着县令官服的人给刺死在了椅子上!”
“刺死了?”沈昭蹙眉道,“在县衙内杀人?衙役莫不是都是死了不成?”
“小的不曾知道,只是那些流民势如破竹,想来都被杀了。”那人说,“小的看着县令被为首的给刺死了,那血几乎溅了那人一身。那为首的仿佛是泄愤一般,还将县令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沈昭眉头蹙得紧紧的,握了握拳:“他也委实该死!若不是不给半点活路,怎会有流民?流民又怎会如此造反?”
“沈兄以为是流民?”萧逸一笑,抬头看着沈昭,“沈兄未免忘了一事,昨日在桃花镇之中,虽是未曾见到那凶手的模样,但我与夏侯兄从尸体上起下的箭矢一看就知是军中所用。试问桐县有这样杀人之力的桐县军士,虽说衙役不如军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再如何不经事,也不可能连吃不饱饭的流民都打不过,遑论全军覆没了。”
“阿逸的意思是,那些不是流民?”沈昭蹙了眉头,“只是若不是流民,为何打扮成流民的样子?”
萧逸摇头:“此事我暂时也无法下定论,但我却能笃定,昨夜杀县令之人,绝不可能是流民。就算流民人多势众,但衙役手上可是有刀,更不说县中自然有部分军士在。流民大多是吃不饱饭的庄稼人,既然如此,他们手中能够称得上是武器的,不过就是锄头、镰刀和铁锨。不说武器的精良,便是长时间吃不饱饭,又如何能够和训练过的衙役和军士相提并论?若真是流民所为,那这群流民可真是个个天生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直接领着这群人去云州,何愁打不过戈雅蛮夷?”
听他最后的话有玩笑之意,众人也是笑起来,待笑罢了,萧逸才蹙着眉头道:“只是这些人的目的,咱们目前却并不知道,为今之计,可是万万莫要打草惊蛇。不明对方的用意,一旦被发现了风吹草动,若是咱们这边的也就罢了,但若是上官宏……那可是一步炼狱。”他说到这里,又蹙了蹙眉,“另外还有一事,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昨日屠杀桃花镇的人,若真是受命于县令的官军,他们为何屠杀全镇百姓?在昨夜,县令又被人所杀,现在看来,可是一桩接一桩,不知从何处下手了。”
“若说是流民所为,就说是桃花镇的人报复那也就罢了。但如今说了不是流民,那谁杀了县令,县令又为何杀全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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