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回过头看去,果然,刚才只是前军停下,现在是整个大军都停了下来,只是远远看去那阵型有些古怪,东一块西一坨的,且一个个小阵列得极为松散,毫无规整可言。
张叔夜皱着眉嘀咕道:“这是什么阵?排这么散乱,给我一万……不,五千骑兵我便能冲他几个来回。”
又一员将领故作深沉道:“张大人此言差矣,金军此阵看似散乱,实则暗藏玄机,只怕进去容易出来难。”
“扑哧!”旁边有人忽然失笑,却是墨绿。
那将领见被个小丫鬟嘲笑了,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可见他是徐子桢家的,又不敢板起脸,只能一脸尴尬地道:“你……这位姑娘你笑什么?”
墨绿心直口快,哪管他是什么将什么官,只笑得前仰后合:“哪来什么玄机,那粘没喝是吃过徐子桢的苦头的,上回在太原就是把兵列太齐整了,结果又被炮轰又被围,逃都逃不快,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没想到把咱们倒给唬住了。”
她这个“咱们”分明只有那将领一个人而已,谁都听得懂,于是他更郁闷了,又不好反驳,因为他只是个从河北路逃回来的统领而已,关于太原一战他只听说过,没见过现场,哪能知道。
被个小丫鬟掉了面子,他总要再拣点回来,阵型的话题不说,就换个别的,他看着威风凛凛岿立不动的铁浮屠道:“金人已摆好了阵势,莫非要来城前邀战了么?”说着他看了一眼四周,脸上忧色隐现。
不怪他担忧,虽然赵构登基以应天府为都城,可原本汴京及两河的军力全被打散的打散解散的解散,如今城内军民总数不少,但能打硬仗的将领却是数都数得过来。
这回又有人笑了,不过却不是墨绿,而是刚才嘀咕的张叔夜,他拍了拍那将领的肩膀,大笑道:“你实在该先去茶肆中听上几折书再来,若是别人为帅倒也罢了,可谁不知徐子桢守太原一战俘去数十员金将?粘没喝带了这么多狗子来壮胆,哪还会犯傻再邀战?”
“哈哈哈!”
城头一阵哄笑,可所有人笑归笑,眼睛都看着城外金军的方向,粘没喝治军其实很严,那数千铁浮屠仿佛铸在那里一般,纹丝不动,而他们身后的那一辆辆大车上已开始组装了起来,渐渐的一座座箭楼投石车开始成型,城头上的说笑声也开始轻了下来。
赵构的脸上无比凝重,眼中藏着一抹深深的担忧,他信徐子桢,但是十万大军毕竟铺天盖地,再者他亲眼见过金人的武力,不由得他不慌。
咚!咚!咚!
金人军中传来了鼓声,一声紧似一声,从远处传来,仿佛扣在城上每个人的心头。
赵构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徐子桢先开了口。
“七爷,您回去吧。”
“什么?”赵构一愣。
徐子桢扫了一眼城上城下战意满满的宋军将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箭石无眼,您要做的只是在守城空闲时在城里露个面,让百姓们知道您还在,这就足够了,其他的有咱们。”
赵构早就想走了,只是帝王尊严作祟才让他坚持到现在,徐子桢现在这么一说,他假意迟疑了一下,最后才点头道:“好!子桢,小心!”说着用力握了握徐子桢的手,然后匆匆下了城去。
徐子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然后回到箭垛旁,双手紧握成拳,心里再没了之前的不快,因为,历史从今天起被他改变了,赵构,留下了。
远处的金军又开始动了,高达数丈的箭楼投石车笨重而缓慢地开动了起来,朝着城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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