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荍是南惑郡主,身在敌国大晋国土,自然不敢冒险孤军深入。于是在射了林销一箭之后,见林销骑马而逃,只能原地气急败坏地跺脚扔弓发泄一番,再等其余人过来汇合。
此时又听先前捉住的那个女子也跑了,丁荍抽出鞭子,便将那放走阮希希的南惑小兵活活抽死。
将那南惑小兵的尸体丢了之后,丁荍收起鞭子放在手上扯了扯,恶狠狠下令道,“给我派人一路搜下去,趁林销到崎东府之前截住他!”
阮希希一路狂奔,林销骑马,她则用轻功。她的轻功是由父亲自小传授,不同于古锦培及林销临时传授的口诀,一步一步磨练至今。阮希希不敢说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但轻功若是在武林之中有个排名的话,她至少也能在十名之内。
可近来疏于练习,没过几十里路便气喘吁吁。阮希希全身疲软无力,稍微停下来调整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的小腿正在微微颤抖。她扶着树干,眼睛盯着越来越远的林销的背影,咬牙一狠心,又运起余下的力气追了上去。
每当疲惫不堪想要放弃的时候,阮希希就告诉她自己: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古叔叔。林狐狸若就这么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古叔叔了……
终于在日暮时分,阮希希在一条小溪边见到了那匹曾背着林销的马儿。马儿正在小溪边悠闲地吃着草,一边吃一边甩着马尾。
这条小溪穿峡而过,两面都是高耸的青山峭壁。林木森森,悠然安静。
阮希希一开始只见到这匹马并未见到林销,心里一阵慌乱。后再走近的时候,见到林销躺在小溪边,提到嗓子眼的心便稍稍放下来一些。
再朝他靠近,却见林销一动不动,半边的衣裳已经被右肩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浸染,血流融入溪水,在林销躺下的地方,溪水带了些晕红。
阮希希捂嘴暗惊一阵,心道这血都流成这样了,那么林狐狸岂不是……
于是几个快步冲着林销小跑了过去。阮希希实际上也没有剩余多少力气,只觉得每一步都迈地分外艰辛。不知是不想面对林销已死的局面,还是因为一路上耗费了太多的内力。
“林销,你醒醒?”阮希希趟入水中,将林销靠在溪水里的脑袋搬离水面,然后又一分一分地将她挪到岸上。她跪坐在昏迷的林销边上,摇了摇他,见他完全没有反应。便又使劲甩了几个巴掌,林销依旧没有动静。
阮希希探他呼吸,还好,呼吸还在。林销右边肩膀上还留着丁荍贯穿而过的一支箭,阮希希盯着那箭簇良久,发觉林销的血色并没有变,而且箭簇之上也没有抹药的痕迹,于是便稍稍安心。
还好,没有毒。
只是这箭应当尽早□□,否则林狐狸的命就算不丢,右臂也该废了。
阮希希从未给别人拔过箭,将林销的身子侧过来之后,一手按着他的肩,另外一手握在林销背后的箭羽之上。正咬牙下了决心用力往后拉的时候,却听林销闷哼一声道,“这箭簇带勾,你若是从后将箭强行拔出,我的右肩肯定要破个大洞。”
阮希希一惊一愣,看着林销半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大喜道,“你真没死!”
林销臭着脸,若不是此刻受了重伤需要阮希希的帮助,否则他懒得搭理阮希希。依稀朦胧间,瞧见这丫头发髻凌乱,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她的手肘处和膝盖处的衣裳刮破了,玉白的肌肤也隐约带着点血痕。脚上的鞋子破了个口子,盈盈的细足,露出了脚趾头却浑然不知。
林销想起自己先前在丁荍面前无情地抛下她,她还这般不顾性命地追来,于是低声喃喃问,“你不怪……”声音却戛然而止。
“太好了,你没死!”阮希希忽然一把抱住了林销,林销能感觉到她的下巴正抵在自己的肩头,呼出的热气扑在林销的脖子上。林销的衣裳因为已被血水与溪水染湿,于是便紧紧贴在身上。林销想起先前在浴桶边上的那一幕,心情起伏。
不会被她发现了吧……
“阮希希,你……放开。”林销的声音低沉愠怒,“你让箭又扎入了半寸!”
“啊,对不起。”阮希希急忙松开,打量着面无血色的林销谨慎地问,“你说不能让我从后头拔箭,那要怎么样才能□□?”
林销环顾四周,发现一侧峡谷之下有个凹进去的小洞,抬头望了眼天色,道,“等下又会下雨,你先扶我去那边洞穴中,箭等会儿再拔。”
阮希希扶着林销,一个瘸腿,一个半身不遂地到了洞穴。一入洞穴,外面电闪雷鸣,顷刻间,暴雨又至。
阮希希感慨道,“林狐狸,即使你将来不做官了,去街头摆摊当算命师傅也挺好的。”
林销靠在岩石上,见着阮希希在雨幕之前发呆。乌黑的发披在肩头,身上的衣裳破烂,侧对着林销,伸手就去接雨。掬了水便摇摇晃晃地往回跑,示意林销去喝。
林销看着她手中的水正从指缝间一点点流失,瞧着她的目光绵柔温暖,不禁低头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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