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季,高大的槐树张着绿意悠悠的枝叶,摇曳的树影让阳光晃动着光晕,斑斑驳驳洒在地表上,树下一抹半透明的人影靠在槐树上,用灵识依旧无法感知细碎阳光的温度。
白色的衬衫罩着纤细的骨架,半透明的人影只能将自己尽量缩在树叶下,一点点的阳光足以让他灼伤,苍白的细指无意识的拨弄头上的碎发,柔和的侧脸隐在树下,一双黑沉的眼睛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死寂。
白宸轻轻仰头,从他被撞在槐树下失去生命开始,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呆了多久,究竟如何被束缚在这个狭小的地域里。
人烟稀少的郊外,一棵粗壮的槐树突兀的竖在平地上,被风吹起的树叶声就像百鬼夜行的呜咽,少有人来,即使是在晚上,因为这里曾经有一条年轻的生命逝去。
白宸从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绝望,如今已然平静,自己死了却以另一种方式看着这个世界,曾经平凡寡淡的日子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模糊。他只记得他是个孤儿,从小孤单成长,靠着别人的救济,勉强到了一定的年纪辛苦赚钱上学生活,承受着比同龄人多几倍的辛苦,流言蜚语,鄙夷不屑,平凡寡淡的日子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除了变得更加沉默无味,在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被一辆炫目到眼晕的迈巴赫撞飞,头撞在这棵槐树上,只因为最后一刻心底深处无声的怒吼,在这棵原本就阴气深深的槐树上,他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一张柔和的脸血肉模糊,身体曲成诡异的弧度。
震惊过后,他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看着车上的男女争吵着互相推辞责任,看着他们畏罪潜逃,看着尸体被发现被震惊的人群围在里面后来又被草草的火化,骨灰不知洒向了何处,这个地方又变得平静,人们根本不在意这个普通的孤儿是谁,那个富家子弟依旧逍遥自在。
只有那棵槐树下孤单瘦削的身子怔怔的站立,看着偶然经过身旁的村民,伸手想拉住,却眼睁睁的看着手穿过那人的身体,颤抖着奔上前还没走出五米就被狠狠弹了回来,他知道他的活动范围只有以槐树为半径的五米大的圈,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游魂,一个被束缚只能等着自己的灵识消散才能解脱的游魂。
他不能被正午的阳光直射,在一次全身的剧痛中他才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再也不能平静的接受这温暖阳光的洗礼了。
日子慢慢过去,谁也不会在意这棵槐树,白宸每天都坐在树下,望着天空发呆,黑亮的眼睛慢慢变得死寂,偶尔有人经过,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才知道离他死去的时间已经过了六年,如今他依靠着这棵槐树,手心传来的触感有些朦胧的粗糙,他想用温热的体温来感受这棵相当于他保护神的槐树,却永远只能在朦胧的感知里渐渐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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