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朗还是走了,没有听完秋倌的最后一曲,也没有一丝的留恋,或许他以为秋倌还会像从前那样,好好的,唱着戏,过着任性自我的生活。
可他不知道,不会了……这世上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杜丽娘”,却唯独再也不会有他秋倌了。
秋倌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管不顾那条扭折的腿,目光含着泪,盯着傅书朗离开的方向,没了,什么都没了,再有没有以后了。
“回去吧?”
黎塘站在秋倌的身后,隐隐叹了一口气,眼底有一抹悲悯闪现。
“让我一个人静静。”
秋倌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黎塘为什么会在这了,他现在心如死灰,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戏台子两侧伴奏的人皆是面面相觑了一番,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却也只是相互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所有的人都走了,曲终人散,原来就是这样的寂寞。
外边的天色悄然破晓,东方的天际显露出一大片的鱼肚白,浅黛色的空中还嵌着几颗残星,似是不舍离开。
秋倌一身戏服,拖着扭折了的腿,脸上的妆早就花得不成样子,轻轻推开门,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一丝丝凉意和清新。
夜里原来是下过雨的,地上还是湿的。
雨水涤尽了尘污,将院中的花香在微湿的空气中渲染开来,随着风儿的飘逸,钻进了每一个呼吸的毛孔里。
秋倌深吸了一口气,朦胧的意识刹那间清醒过来,他抬起袖子来,轻轻歪着身子,在院子里,咿咿呀呀,颤着嗓子,噙着泪水,轻唱着昨夜没有唱完的曲儿,只可惜,傅书朗这辈子都听不见了。
渐渐地,又飘起了细雨丝,淅淅沥沥,烟雨朦胧,成为了秋倌最后一场戏的背景。
“后悔吗?”
一个女声从他的背后传来,再抬头看时,头顶被一把油纸伞遮挡。
秋倌苦笑着摇了摇头:“后悔?是挺后悔的,后悔当年不知好歹,后悔这么长时间来的执迷不悟,可唯独昨儿晚上,我不后悔。他来了,不是吗?”
“可你要走了。”莫念凝于心不忍,秀眉低垂,“我再问你一遍,值得吗?”
这时候,秋倌突然沉默了,他用他的一切,换取见傅书朗一面的机会,可傅书朗呢?连他最后的一场戏都不愿意听完。
值吗?
他也不知道了。
或许是不值得吧……可他并不后悔,那就够了。
“莫小姐,我还有一个请求。”秋倌仰着头,看着油纸伞,与打在上面,发出细细的声响,“这最后一程,就让我自个儿去走吧,就不麻烦你了。”
直到现在,秋倌还是放心不下黎塘和莫念凝,他明白的,再冷漠的人,心里也会有柔软的一块。黎塘看上去不近人情,可其实比谁都要心软,要是让黎塘知道,秋倌的死跟莫念凝有关,恐怕那两人会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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