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密布的乌云,重重的压向因为周围荒漠衬托而显得格外突兀的城堡上。这座位于密西河畔的古堡,此刻看上去却是这般死气沉沉,远远望去,更隐约可见一层尘雾笼罩其上。本来高悬在城堡旗杆上的橙色军旗,如今竟如此的残败不堪。随风摆动的旗尾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大块喷溅状的血迹,冷风仿佛像是野兽的嘶吼,卷起飞舞的布匹和落叶。
比起城外的苍凉,堡内通往后门的主街道上,更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景象,黑压压的一片,居然是不断推挤的人群,其中还混杂着大批的牲畜,有的人坐在马匹上一脸焦急,有的女人在人潮的流向里,头上的发髻都不小心披散了开来。这样的场景,也让人一下子明白了之前笼罩于城堡的烟尘,是因何形成的,没想到这竟是靠着无数双足踩踏激起的尘土。
其实这样壮观的人群远观更像是一只浩浩荡荡的出征军队,只不过,残酷的现实是,他们现在并不是整装待发,而是狼狈的落荒而逃,因为在城堡大门等待他们的将是埃弗林的攻城大军。
亚兰多堡即将沦陷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走漏出来的,但埃弗林大军的确已经到达离城堡不足十公里的帕多斯山丘了。这样的爆炸性消息一时间在偌大的亚兰多炸开了锅,如同飓风来袭般的传播速度超出了城主的想像,迅速席卷了每个角落。虽然城主最初也并不打算刻意隐瞒这个噩耗,因为他早已做好了与保卫城池的将士一决死战的决定,但因为上了年纪他似乎在这突至的灾难面前头脑不好使了。他明白这将是一场无谓的挣扎,毕竟战争的结局是根本毫无悬念的,只是等待迎接的勇气,他始终提不起。
“将士们,我们要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整个大陆最强悍的埃弗林大军!我当然想要保护每一个生活在亚兰多的子民,就算最后必然要沦陷败北,也请大家为自己的亲人争取更多的时间,来为他们赢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城主是一个看上去年迈的白须老人,他褐色的瞳孔已经开始混浊了,用力高举起长剑的右手还不断地颤抖着,可是这样的宣言还是让仅存的这些将士有了最后一搏的勇气。毕竟埃弗林军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与其在绝望中等死不如拼命一搏……
老人的目光顺着高台望向平静蜿蜒的密西河床,缓慢靠近的埃弗林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早已干涸的河床对他们没有丝毫的阻碍。河畔的树林在战争中枯萎死去,断裂的树干周围,还可以看到等待觅食的鹫鹰。这仅剩的军队和仍然愿意留下与亚兰多共存亡的民众,都聚集在城堡视野最佳的高台上。
有的人在计算着埃弗林大军前进的速度,但更多留下的民众却更关心自己的亲人是否已经逃出了这座即将被血池的城堡。绝大多数的亚兰多人在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时,都是处于歇斯底里的绝望中。就算是明知道靠着因为吞并周围国家而强大起来的埃弗林迟早光临这个偏远小国,但人们还是存在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战火不要烧到他们的家乡。
事实上过去亚兰多也曾经因为依附着埃弗林的缘故而得到了巨大的财富。靠着位于南北商路位置的优越条件,这里一直都是极为富裕的贸易之都。只是战争的侵袭,摧毁了这个国家的希望,自从得到开战的消息之后,那些财力不凡的商人们就嗅出了危险的味道,举家离去,只有这些仍然坚守故土还在幻想祈祷着和平的原居民,终于明白了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为了国家而战。
即使他们清晰的知道破坏之神的名号和传闻,也只能背水一战了。这个可怕的男人拥有着摧毁众生的能力,因为只要是他想毁灭的国家,就无一可以幸免。那个夸张的传闻甚至吹嘘着即便没有军队,仅凭他一人之力就足以轻易摧毁一座城堡!?直到破坏之神兵临城下,亚兰多的人们才相信了这并不是夸大的传闻,而是可怕的现实。
此时拼命奔逃的人群,叫喊声,马匹的嘶鸣声,急促的脚步声,婴孩女人的哭喊声……种种平时根本听不到抑或不曾听到的声音,终于在以成倍的速度叠加而成,充斥着平日繁华喧嚣的街道。
流动的人群里,一个抱着孩子被人推搡着前进的女人,因为逃窜的人潮,突然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怀中的婴孩受惊的哭闹了,哇哇的啼哭声很快便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周遭的人们只顾着前行,全然不顾女人的困境。
女人只好靠着自己的力量挣扎着起来,然后追随着迫不及待的人群逃离这里,然而由于她刚才倒地时为了护住抱在胸前的孩子,失衡的重心令她身子一侧肩膀狠狠的着地,看起来很是名贵的衣服的衣袖“嗞啦”一声撕破,伴随衣服的撕裂声白皙的肩膀随即露了出来,因为受到巨大撞击的右肩看上去好像脱臼了。她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倒地的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只稍作停留后,女人便拼命用那已经脱臼的右臂紧紧夹住孩子,左手使出全身气力支撑着自己跪坐在卷起尘烟的长街上。
她吃力地抬起头,削瘦的脸上满是附着的尘土,但即使是被灰尘遮掩还受了轻微的擦伤,也无法掩去女人那张精致秀美的面庞。像这种美丽高贵的少妇,若放在平日,哪怕只是不小心扭了脚也会让路过的男子忍不住上前搀扶并借机搭讪,就算最普通的路人,也会毫不吝啬的向这对跌倒的母子伸出援手。而此时,自顾不暇的人们又怎会有精力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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