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鲁斯不知道自己是在进入雨林后多久碰到那个老人的,毕竟当一个人想要寻死的时候他就不会太注意时间的流动。魔裔只知道当他注意到对方的时候,落下的树叶在朝阳的晨曦中肆意飞舞。筋疲力竭的喀鲁斯没有力气去问对方是谁,事实上他一度以为眼前的老者是自己灵魂的接引人,不过随即又想到怎么会有神邸愿意接受一个如此肮脏的灵魂进入他们的国度呢……
虫鸣声唤起了沉睡的杀手,当魔裔的双瞳里燃起火光,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白发身影。那个人应该已经很老了,他的皮肤上遍布着老人斑,松弛的表皮像晒干的橘子一样褶皱,苍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在月光下几近透明,好像他随时都有可能化为一阵清风消失于世间。但当老人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喀鲁斯知道自己错了,那双眼睛绝不是垂死者的眼睛,只是一个对视,魔裔就从那双幽邃的瞳孔里看到了孩童的纯真,青年的激情,壮年的沉着,老年的睿智,可第二秒,这些东西就又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夜空般安静的黑暗。
喀鲁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实在太过虚弱,沉睡不仅没有恢复他的体力,还让本就饥渴的肉体里所剩无几的养分也被耗尽。“哦,抱歉,我忘了生物是要吃东西的。”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的说道,随手摘下身边的叶片,将边缘略微折起,接着一招手,千万闪烁着光芒的东西就从周围的树木间飞出,好似天空中的星辰。那当然不是真正的星辰,只是些露珠而已,在露水汇集的差不多了之后,老人走到魔裔的身前,将它倒进了后者的嘴里。这是喀鲁斯喝过最美味的水,虽然用美味这个词来形容水有些奇怪,因为它明明没有任何味道,但是那种令人舒适的微凉和透彻,还有流过喉咙时散发出的触感,都令人印象深刻。
喝下一叶露水的杀手缓缓坐了起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饥饿和疲惫正在飞速的消退,可想而知老人给他喝下的东西绝不普通。魔裔再次开口,他本能的想要谢谢对方,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来此的目的难道不正是求死吗?在这种混乱的思想下,喀鲁斯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老者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将树叶拿回摘下的地方,被扯断的叶茎瞬间神奇的复原,好像这片叶子从未被摘下一般。
“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散步可要份外小心。”将叶片复位后的老人在喀鲁斯的面前盘腿坐下,这时魔裔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着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式,想来这人必是来自于不同的文化环境。“您不也是一个人在这里游荡吗?”其实魔裔是想要感谢对方的,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救了他一命,但不知怎的,他一开口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像被人搭救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专门道谢。
那老人也不在意,他笑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我?我只是被一阵风吹来了这里罢了,在下一阵风到来之前我都得留在这儿。不过对于我来说身处何处早就没什么所谓了。你看,我和你不一样,我既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进食,如果饿了,我张张嘴吃一口风就饱了。”喀鲁斯翻了个白眼,只把这当成是胡话。怎么可能有人喝风就能吃饱?这老头恐怕是住在深林里太久,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那么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魔裔再次沉默了,他低着头想了很长时间,他默默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客观的审视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最后,他得出了答案,“我是个杂种,然后,我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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