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奎雅仰望着黑暗中的东西,在女猎手的生命中,她从未学到过有关眼前存在的知识,她也从未知晓海洋中何时孕育出来了如此畸形的怪物。没错,怪物,即使是初见她亦可以明确的意识到对方绝非自然环境中的生灵,因为即使是最混乱无序的波涛,也没法造就如此的异形。那像海底火山喷出的杂质般高耸的躯干,以及从上面分裂下来的如同海葵一样的肢体,海鳗的牙齿绝不应该长着倒钩,眼睛里也不会露出那般可怖的光芒。
“有趣,真有趣。”鳗鱼的头部开合着,用海妖的语言低声倾吐着戏谑的声音。“我们的黑烟对她不起作用!”另一个头颅呼喊着,但是从中却没有招式失灵时应该有的惶恐。“鲨父的猎人,她的感知确实有可能超出我们的黑烟。”戴着三颗藤壶的脑袋较为冷静的分析着。“她不是鲨父的猎人,我们没看到她的鲨鱼!”“她的鲨鱼死了!我们知道,我们看到了,听到了,也嗅到了。”…
杰奎雅的手臂有些颤抖,她注意到随着那朵丑陋畸形的海葵伸展开来,组成它的每一条鳗鱼都具有一口吃掉一名海妖的大小。当这些可怖的怪物从四面八方盯着自己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是一群高高在上的巨人在谈论他们眼中的蚂蚁。渺小,往往也意味着无力,在海洋中尤其如此,毕竟再勇猛的沙丁鱼也没办法击溃骚扰自己的巨鲸,当遮盖阳光的蝠鲼从水中游过,虾蟹都只能躲回礁石的阴影下祈求平安。
但猎手本就是为了打破这种因天生的限制而划分的等级制度而生,他们的武器和经验足以弥补体型上的劣势,他们的勇气和智慧则将自己从被动的一方变为主动。“以群鲨之父的名义,肮脏的邪魔,你们最好滚回海渊里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杰奎雅挥动着带有热量的长柄武器,她怒喝道,期望自己侍奉的神明可以震慑这些口吐人言的异类存在。
可怒喝只换来了嘲笑,数以百计种的嘲笑,“看啊,小猎人生气了。她让我们滚回去呢!”“我们好害怕啊,群鲨之父,哦,他的名字让我们颤抖,嘻嘻!”“你可以喊的声音再大一点,看看你口中的父神会不会来帮助你。”在这众多的嘲笑者中,一只长着六只眼睛的鳗鱼缓慢的靠近了杰奎雅,它的六只眼睛里满是恶意,口中的舌头像蛇一样分叉,“你的神是个懦夫,可怜的小家伙。他不过是个躲在鲨鱼皮囊下的水母,除了催促你们为他献上更多的猎物,他什么都不会。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全知亦是全能,我们是万也是一,我们,才是这片海洋的主宰。”
邪魔的低语侵扰着猎人的大脑,杰奎雅有那么一瞬间差点真的相信了面前巨兽的花言巧语而背弃她的信仰。但她腰带上的鲨齿却刺激了她的精神,在女猎手的眼中,她仿佛看到了同伴灵活的身形在自己身边游动,将迷惑自己的力量尽数撕碎。这让她想到了流传在猎人们中的古语,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从不信仰父神,父神也从未选择我。我只遵循最崇高的狩猎之道,而这条道路的名字,就是群鲨!我不是谁的奴仆,我是崇高的猎手,为狩猎而生,因狩猎而死!”猎手的牙齿在宣誓中逐渐变尖,同时在她的意识中,某种可以更加明确的感知热量和血液的感官正在生成。这一刻,她既是海妖又是鲨鱼,她所遵循的道路以这种方式来回报自己的践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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