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洛萨来说,世界变的很奇怪。嗯,或许这么形容并不准确,因为伯爵此时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和他被海妖捅出三个窟窿之前没什么区别,这让他花了好几秒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的触觉和痛觉。先说痛觉,正常人如果身上有这种伤势,即便不死也会痛不欲生,可此时的洛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这相当不正常。而更不正常的是他的触觉,洛萨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当他用手抚摸地面的时候,他必须用很大的力气将手掌与沙土相互摩擦才能产生轻微的实感。这实在太怪异了,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不过是一些不真实的影像和声音。
不过,在这些音像之中有一个很快吸引了洛萨的注意。那是一只正在从地面下爬出来的大手,裸露在外的骨骼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完整的皮肤!伯爵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没有任何光源的环境中看清这只大手的细节,但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因为他也看见了那只手里抓着的东西,费欧尼。可怜的海妖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巨人的大手裹挟其中,随着巨蛇的死亡,变形者惊讶的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手掌之中,他没法从这里跳下去,海妖的骨骼为了适应海底的环境远比人类的要脆弱,这意味着在这样的高度落下,即使是以最完美的姿势落地,他都会丧失行动的能力。
得去救他。洛萨迅速做出了判断,他站起身子,左脚无意中提到了某些东西,那是一柄战斧,他的战斧。伯爵理所当然的伸出手,想要碰触愚者的正义,但在他的手指接触到战斧的斧柄时,一种久违的感觉让他迅速的收回了手指,刺痛。洛萨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或者说他想象自己皱了一下眉头,他看着自己刚刚收回的右手,手指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可那种直达骨髓的疼痛绝对不会是幻觉。这让伯爵想到了起司曾经和他说过的,有关于猎巫刀这种铸造出来用于对抗施法者的武器的特点,它抵触所有魔法和类似的力量。
但灰袍同时也和他解释过,猎巫刀的这种抵触是有一定弹性的,举例来说,在鼠人瘟疫期间,起司和其他施法者就曾经对手持猎巫刀的洛萨施展魔法让他获得本不具备的能力和精力。善意的弱效法术,在猎巫刀的识别中是可以被允许的。而会让自己的武器对自己表现出敌意,伯爵明白这和外来的魔法无关,问题出现在他身上,此时的自己,恐怕已经变成了非人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洛萨曾经遇到过,那是在苍狮王都时的事情,他和同伴们当时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才将其杀死,那种存在被灰袍巫师称之为巫妖。而在普通人的眼里,它们或者说他们则被称为行走的亡魂,不甘被埋葬的躯体,行尸。在各地的传说和故事里从来不乏行尸的身影,只不过大部分行尸被描述为没有理智的怪物,活动的骨架,与之相对的,就是仍然保有意识却没有肉体的鬼魂和幽灵。
洛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该被分进哪一类,他仍然可以思考,记忆完好无损,思想也没有变的邪恶。这似乎符合巫妖的特性,但要说他是巫妖,伯爵又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一丝一毫可以与记忆中的那个不死施法者类似的能量,他只是,没有死去而已。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而现在不是该纠结于此的时候。费欧尼还需要他的帮助呢。
伯爵咬了咬牙,将右手再次伸向战斧,这一次,当疼痛袭来的时候他没有松开自己的武器,而是死死的抓紧了它。疼,钻心的疼,如果可以,洛萨早就叫出声了,但他现在的喉咙里没有空气在流动,也就无从震动自己的声带。手,握着战斧,疼痛,渐渐平息了下去,像是终于认出了自己长久离家的家人,愚者的正义再次接纳了洛萨。这就对了,老伙计,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还没放弃人类这个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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