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父究竟会不会指引不信仰祂的人,这是个问题。但很显然杰奎雅是鲨父忠诚的信徒,自出生以来所经历的事物让她对自身的信仰没有任何怀疑,她坚信着鲨父的存在以及祂所带来的猎人的教条。当她对这位存在的认知到了这一步,就很难再用单纯的崇拜者来形容了,对于女猎手来说,她信奉的群鲨就像她的每一次呼吸般自然,她遵守的戒律也就不再是戒律,而是自然的生活方式。因此,祈祷这件事情对于杰奎雅来说并不是一项仪式,她也不是在向某个拥有无法想象力量的超凡存在祈求未来的护佑或在缥缈无端的命运之路上为她降下好运。她只是在和自己内心对话,而鲨父,只是这场对话的见证者,一个串联起外在和内在的桥梁。
因此,当女猎手第一次试图在祈祷中得到鲨父的关注时,她是相当忧虑的。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外闯祸后不得不恳求父母的帮助却又害怕父母的责骂一般。可当她真的利用沉思森林的特性将这种不安感暂时驱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根本用不着她去呼唤恳求,她所寻找的那个存在,一直都在这里等待着她。
人们经常将精神世界形容为一片拥有颜色的空间,在其中人的意识会以他们认知的形态出现,一如亚特伍德曾经带领马库斯进入的梦境世界一样。可实际上,哪里有什么所谓的精神世界?人的意识和肉体是不可区隔的,因为如果没有肉体的规范,人又该怎么知道自己是人呢?因此,当杰奎雅的意识完全沉寂,她的感官也跟着超越了五感,在那种全新的感官中,她见到了,或者说感受到了那位她一直信奉的存在。虽然,二者的接触只有短短的一瞬,可这一瞬却足以彻底改变女猎手的整个生命历程。
盘旋在珊瑚森林上空的圆环,在顷刻间消散,复归于无尽的洋流之中。可与此同时,正在和弯刀鲨群殊死搏斗的烈涛海妖们却惊讶的发现,他们对付的野兽的眼睛里不知何时有了神采,那是包含着仇恨,愤怒的可怕眼神,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正常鲨鱼眼中的眼神。而眼神还不是关键,那些鲨鱼的动作和战术也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本应被血腥气味激发的进食狂热没有了,这些鲨鱼借助着血雾隐藏自己的身形,利用阴影和尸体来制造机会,然后对准备不足的海妖发动必杀的袭击!这样的战术烈涛海妖们并不陌生,他们从另外一群宿敌的手里吃过太多次这种战术的苦头。这是猎人们的招牌能力,而其最可怕的部分在于,即使你清楚的知道猎人们的伎俩,当你对战斗的经验和周围环境的认知和对方不在一个层面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及时做出反应。
“接受来自被害者的复仇吧,肮脏的家伙们。这是我族人最后的狩猎,也是他们最荣耀的狩猎。”杰奎雅睁开了眼睛,在下落的同时看向上方的战场。她知道那些弯刀鲨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她向鲨父要求的,她请求那位存在给予她的族人们一次复仇的机会,一次崇高的,伟大的狩猎。鲨父应允了,祂甚至仁慈的允许这些被屠杀的鲨齿猎手们使用和自己一样的躯体,鲨鱼的躯体,来完成这次狩猎!
费欧尼靠近猎手,他看得出来杰奎雅现在非常亢奋,而从刚才的种种异状来看她的亢奋显然是这次祈祷成功的表现。不过这并不能立刻带来改变,变形者还是需要提醒对方目前的处境。而女猎手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嘴角露出的笑容渐渐平复,没有瞳孔的眼睛里却露出久违的自信神采,“我们走,他们会给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变形者点点头,虽然他很怀疑即使获得了来自鲨父的帮助,那群数量逐渐减少的弯刀鲨也无法将前来进攻的烈涛部队消灭,不过那不是现在应当说出口的事情。他立即转身朝着西南方前进,杰奎雅快速跟上和他并肩。“祂愿意帮忙吗?”
“不。”女猎手想也没想的回答道,除了这群弯刀鲨,鲨父不会再提供给他们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祂会让我们有机会完成这个任务。”说着,杰奎雅伸手从上方接住某样东西,当她摊开手掌将这东西展示给费欧尼的时候,后者看到那是一颗半透明的类似眼球一样的圆珠。人类将这东西称为珍珠,不过对于海妖来说,这只是贝壳里自然产生的玩意,既称不上珍贵,也没有多大价值。可这颗珍珠不太一样,这颗珍珠在珊瑚的阴影中依然散发出极为微弱的白光,同时上面还有一条如同猫的瞳孔一样的黑色条纹,条纹的方向始终朝着一个固定的位置,随着两人的前进而改变。杰奎雅将这枚珍珠递给变形者,后者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伸手接了过去。“它能带我们找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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