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伊萨觉得自己在做梦,或者说,从刚刚开始的埋伏开始,她觉得自己都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事情才会越来越离谱。一开始的杀手乃至后续发生的屠杀,努伊萨都可以接受,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就这么死在不知道哪位兄弟策划的暗杀中。可,当两个人和一个穿着衣服的怪物把她暂时从杀手的手中解救出来后,她对眼前的一切反倒变的不那么确定。
这其实也怪不得努伊萨,跟着天空中苍鹰带来的预兆遇到命定的英雄并得到保护,这是件很多人都愿意相信,歌谣里也愿意传唱的事情。但英雄这个词,除了行为和动机之外,往往也对适应它的人有着些许外形上的要求。洛萨和巴图都算不上是不修边幅的人,作为贵族,伯爵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很注重自己的仪表,而巴图作为草原人也能在旅途中保持基本的形象。可那是在他们有这个条件以及心情的情况下。刚刚经历了天木一战,小队中的每个人都在心理和生理上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再加上起司当初决定离开沙勒部时没有携带任何物资,一行人光是求生就已经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又哪里有余力来整理仪容呢?
刚进入草原的那段时间,洛萨对于自己脸上的胡须有着严格的把控,在苍狮里为了凸显成熟和稳重故意蓄须的贵族不在少数,虽然他身边没有精通此道的礼仪官,可是伯爵还是可以有样学样把胡子处理的较为妥帖。然而经历了在地下世界险些饿死之后,洛萨的精神就完全放到了蠕虫以及与之相关的问题上,尤其是驯服了哈罗德四世后,他每天花在马身上的时间比花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要多出好几倍。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胡子还是头发,洛萨都已经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和野马的长期相处也让他身上的味道相当独特。
在这点上巴图也不逞多让,大死过一次之后的他不仅成长了许多,对很多事情也不似原本那样专注。就连凯拉斯,这只猫妖精的形象也从一开始的颇具贵族风范,开始朝着狂野的路线靠拢。好在,对于外貌的观察没有让努伊萨思考太久,她很快就看清楚了这两人一猫在邋遢的外表下所隐藏的本质,那种在和人作战时诡异的沉默。
身为狼主的女儿,她见过很多战士,也见过很多战斗,从一对一的决斗,到阵仗不输于此的战役,努伊萨都曾经有多接触。可在所见过的那么多战士中,面前的这几位守护者仍然是独特的。他们的独特,在于安静。这安静有别于缄默者的不得不安静,在她所目睹过的那么多次战斗中,不论是优势劣势,残忍仁慈,杀人者,被杀者,他们都在嘶吼着,仿佛在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战斗中拼尽全力的证明自己还活着。但这两个人不一样,他们没有要向谁证明这件事,仿佛,与他人的战斗在他们看来并不那么惊心动魄。
沉着冷静,可以降低战斗中失误的概率,不能降低的,则是战斗致命的事实。虽然凯拉斯帮忙解决掉了一个拿狼牙棒的对手,可洛萨还是不得不面对三个敌人,现在摆在伯爵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他像打翻第一个对手那样冒着受伤的风险以换取机会;要么,他继续求稳,在周旋中等待时机。区别在于,前者的主动权在伯爵自己手中,但他很可能会因为伤势没法对付这三个人之后的对手。而后者乍看起来安全,可拖入体力对耗对洛萨来说仍然不利,纵使他可以无伤的抓准时机获得胜利,体能的消耗同样会让他之后步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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