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身影,随着老人的问话消失在微风吹拂的草叶之间。好像从未出现过的幻影,又似是恍惚间瞥见的游魂。可战士不会怀疑自己的感官,洛萨不会将刚刚看到的东西当成是幻觉。那个人,或者说人形的东西,不论衣物低下藏着怎样的形体,他所披着的,绝对是和起司一样来自世界极北之地那座高塔的灰袍,唯独这一点,他完全可以肯定。当然,除此之外还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灰袍不是起司。
“他是谁?”和对那个身影的出现毫不知情的洛萨不同,救了他的老人显然是察觉到了灰袍的出现,因此他就有可能知道对方的身份。
老人将视线从人影消失的地方收回来,目光有几秒呈现出涣散的状态,不过当他将洛萨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明亮,“你今天的问题很多,问的也都是重点。只是这个问题你却问错了人,要想知道那人是谁,不该来问我才对。”
不该来问他,言外之意自然是要洛萨去问另一个灰袍,同出一门,起司肯定对他的同门们有所了解。不过现在除了要知道那个灰袍的身份之外,伯爵还需要知道另一个人的身份,“那我换一个应当对你问的问题,你是谁?”
“这个问题,你马上就会知道。来吧,我们先找地方处理一下你的伤口,要是那只地熊真是靠吃腐肉为生的,它的爪子和牙上就会有毒。得在毒性深入你的皮肉之前处理好才行。”经这么一提醒,洛萨恍然发现他的伤口确实没有多痛,这不是好现象,伤口处的痛感模糊是中毒的前兆。意识到这点的伯爵也就没有了继续追问的打算,说到底,他是被人救了一命。
老人对草原异常的熟悉,这不是说他轻易的辨别出了方向,而是指在两人朝他口中的居所前进时,洛萨脚下踩着的土地没有一次变成柔软且不规则的泥土,在前者的带领下,他们每一步都行走在干燥和平坦的地面上。甚至,在他们前进的时候,连身前的野草都变得较为松散,好像这里本就有一条小路,只是走的人太少才刚刚被大自然回收。这种事当然不存在,二人之所以在草丛中行走的这么顺利,全是因为带路的人完全掌握了草原的习气,对植物的分布,地面的状况通通变作了常识。
因此,他们到达那座毡房的时候没有花上多少时间。当他们做到毡房里的时候,炉子上的铜壶刚好煮沸,这表示老人若非是煮水煮到一半突然冲出房门,那他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计算好了,包括洛萨的伤势。要不是这样,为什么铜壶里煮的不是奶茶,而是药汤?
“所以,你是一名萨满。”除了萨满,没人会离群索居,除了萨满,也没人的房间里会放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些挂在墙壁上的,洛萨说的上来名字的,说不上来名字的植物和动物,以及架子上大大小小的陶罐都说明了这里属于一名博学者,他甚至看到了一样在草原上极为不常见的东西,书籍。那些书籍有些和苍狮的类似,有些则是用他从未见过的装订技法制作。
“你见过其他的萨满?”老人露出微笑,算是默认了这个猜测。他发现了伯爵目光所停留的地方,站起身将书架上的几本书抽出来拿到洛萨面前,书籍的侧面都贴着一些符号,应该是方便辨别书籍内容的提示。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几本书里,有精灵文字和其它伯爵根本没听说过的文字所写成的书。“大部分是草药知识和一些风土志,集市上偶尔会有人从别处拿来卖,收集它们算是我的爱好。”
“姑且见过一位,沙勒部的巫奇。这些你都看得懂吗?”洛萨指着其中一本精灵文写成的书籍询问到,哪怕是在苍狮这样和精灵居住地比邻的国度,懂得精灵文字的人都是极为少见的。学习其它种族的文字要比学习不同人类文化圈的文字困难的多,这涉及到两个种族对世界认识的根源性差异,在不同认识下诞生出的文字和语言相互之间几乎不存在真正的对应关系,学习起来的难度可想而知。
“巫奇,嗯,那孩子我有印象,是个不错的苗子。”老人点点头,手指轻轻抚摸过书页,“你要让我把它们用原语言读出来,这我恐怕做不到。但你要让我了解它的意思,还是可以的。语言文字这种东西,只要有比照就能慢慢理解出来,需要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像是从起司的嘴里说出来的。所不同的是,起司毕竟只有二十几岁,他说出耐心这个词汇的时候和老人说出来的存在着厚度上的区别。不过这也足够让洛萨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和一个怎样的人说话,而且相较于巫奇,这个老人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提到过有关众灵的话,这和三句话不离众灵的萨满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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