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在黑暗中穿梭。影子本来只是光被遮挡才投到地上的缺失,在没有光的黑暗中,影子自然也不存在,或者说黑暗本身就是巨大的影子。所以穿梭在躁动的士兵中间的黑影必然有一个主体。他之所以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识破,揭开黑暗的面纱,只是因为他移动的够快,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亦没有与任何东西碰撞,当他穿过那些狭窄的缝隙或人群中间的时候,他的身体好像水一般的改变,温柔的流动过去。
土墙,卫兵,竖立的火炬也没法阻挡黑影的行动,他就像某种爬行动物一样,视墙壁如平地,轻巧的攀附而上,如羽毛般落地。没人察觉到黑影的行动,哪怕有几次他已经十分接近火炬的照明范围,还是没人对此有所察觉。这黑影像什么?他像极了优哉游哉晃入庭院的蛇。
黑影不是蛇,但他确实与这种生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他转入白狼的大帐,来到礼丑和锦斑面前后,那高大身影上的黑色才缓缓褪去。原来这影子的本尊赫然是之前将洛萨他们送出营地的另一位萨满岩丘,他在完成了护送的任务后并没有立刻返回,直到此时才重新归来。
“他们已经朝着阿莱埃的方向去了。不过只有一匹马,会说话的猫和灰袍人和那个骑士先去,女孩和驯鹰人去找马了。”蛇之灵的萨满沉声报告着,他的两手插在袖子里,在礼丑面前表现出谦卑的姿态,“我帮了他们一把,把驯鹰人的马引导到了他们周围。或许,这不该叫做帮。”
“即便你不这么做,他们还是会找到坐骑然后赶去帮助同伴,就算没有坐骑,他们也会跑过去,这无关危险与否。当我们说未来可知的时候,我们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人们做出了选择,于是选择将带来结果。”老萨满站起身,对岩丘宽慰到。看得出来,高大的蛇灵萨满对他刚刚的行为感到不安,他已经认定去阻挡阿莱埃是一条有去无回的道路,而要挽救那两人的性命,他本该将那匹马藏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选择呢?”岩丘的双眼直视着老萨满,作为众灵的侍奉者,阿莱埃是他应当拼尽身心去对抗的存在。如果不是礼丑之前就有所交代,他本该跟着那些年轻人一起去,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比起自己内心的冲动,他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个被神化了的老人,因为他认定这老人有被神化的资格,当他没法做出好的选择的时候,火之灵的萨满一定能找到另一条更好的道路。
礼丑的眼睛里看不到波澜,没有胜券在握时的安然,也没有惴惴不安的惶恐。对于他来说,阿莱埃的到来似乎是某种早就预见到的,终于发生的事情,当这件事真正发生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理所当然,“我们是萨满,是众灵在地上的声音。人们总是期待着我们能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实际上我们只想要,也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让神灵看到地上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来帮我,火唤仪式,看来必须提前了。”
“放箭!”“挡住!把他们挡回去!”三名萨满走出大帐的时候,营地里已经是另一番景象。现在再去思考第一次误伤是怎么发生的已经毫无意义,可能是对峙双方中的一边不小心松开了弓弦,可能是一个转角突然相遇的下意识挥刀。整个营地内外,此时已经是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可就是这样的火光,都无法驱散笼罩在部族上方的黑暗,就是这让人胆寒的砍杀声,都驱不散盘踞在心底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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