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剑七的心头就是一凉,他不是没有预见到这种可能,只是心里已经将其视为了如果发生那也只好自认倒霉的境遇。所以临到可能变为现实,真正致命的陷阱被揭露的时候,寻剑者并没有能够让自己的情绪波澜不惊。他有点后悔了,后悔对飞燕剑的执着让他涉入了这样的险境当中,后悔盲目的认为陷阱和青符可以毫不费力的解决掉对手。他本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乡去迎娶未过门的妻子,他本已寻回了青符剑,已为自己赢得了足以享用一生的荣耀。只要把宝剑带回去,他的事迹就可以被刻在族内的壁画上,写进宗卷里,连墓穴都会更靠近先祖。
这些都要失去了,只因为他的性命即将断送于此。刹那之间,悔恨,恼怒,失落,空虚,种种负面情绪以及对死亡的莫大恐惧从四肢百骸里钻出来,像毒虫一般啃食着剑七的思想和身体。练气的人,多少都会有一种错觉,他们总觉得在气的流转下,自己的负面情绪已经被洗脱干净,于是可以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坦然自若。那确实是一种错觉,仔细想想就会清楚,气没法让人变成非人,随生命而来的种种情感在生命消失前自然不会先消失。
这种被情感裹挟丧失思考能力的感觉并不好,那些情绪杂糅而成的东西往往被称为绝望。幸好,或许是剑七命不该绝,恰逢此时他体内的气刚好行过头顶,顺灵台而过的清凉让他的思绪在浑浊的湖泊中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在河怪那两只大手即将把他的身体拍成肉饼之际,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重新恢复了清明。剑七眼见躲避不过,索性身体完全后仰,双手触地,来了个异常完美的铁板桥!他只觉得自己腹部上方一阵恶风吹过,然后就是一声闷响!
“啪!”恍若惊雷而耳边炸裂,又似大坝溃堤于近前,这一掌虽未拍在寻剑人身上,所产生的震荡也足以让他身体和思绪一起发麻。剑七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强行逼迫僵硬的身体朝左手边倒下,顺势翻滚出去。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无比正确,因为那两张合上的巴掌,立刻握在了一起化为重拳砸下。
“逃跑是没有意义的,你的宿命就是像虫子一样被碾死!”河怪腹部的大嘴里发出讥讽的吼叫,虽然失去了独眼,但没感觉她受了多大影响。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的剑七很快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在对方没有拿来拍击他的那两只较高的手中央,两颗渗人的眼珠正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他和凯拉斯打一开始就犯了个错误,河怪并非自然生灵,她是精怪,精怪不需要依照生物的常态来生长,所以她的嘴巴可以长在肚子上,眼睛可以不长在一处,脑袋也不一定是要害。那个类人的外形,不过是伪装,在把这家伙切开以前根本没人说得清她的身体构造。常规意义的攻击很难奏效。
“哈,那可真是不太讨人喜欢的宿命。还是容在下谢绝了吧。”重新站稳身形的剑七再次将青符背在背后,他不想让这把过分异常的木剑引起对方的警觉。虽然这样做也会让河怪对他背在背后的东西有所猜疑,但就像他刚刚顺着经验去理解对手的身体结构一样,河怪也不会一下子猜到剑七背后的武器可以造成的结果。这是他现在最后的底牌,即便那些蟾蜍已经消散,猫妖精离这里的距离也没法很快赶来,他没有其他的依仗。
“你拒绝得了吗?啊?你也好,那个镇子里其他该死的人类也好,统统都要死!”河怪腹部的大嘴咧开,露出如山洞般的口腔。
见状,剑七反而挺直了身子,看起来没有立刻发动进攻或逃跑的打算。他看向对方,“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你至少该让我死个明白对吗?我是被结发镇的镇民雇来对付你的,死在你手里,也不算冤枉。可是那些镇民究竟做了什么,要让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将他们置于死地?你看,死人是不会泄密的,再说就算我泄密也无法影响你的计划了不是吗?相较而言,比起立刻就要死的在下,我还更担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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