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这一坐下,可就不说话了。他的呼吸匀称,表情似怒似喜,在这片刻之中就进入了冥想的状态。其余几人都是施法者,对冥想自然不陌生,虽然他们不敢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将自己置于难以还击的境地,但也不会做出主动打破起司冥想这样的事情来,那和表明要决裂也差不多了。
话虽如此,几人对于灰袍盘膝而坐的反应各不相同,洛洛和薇娅甚至源都对起司这幅什么也不说的样子感到困惑和些许的不满,这也怪不得他们。
自打从鱼群袭击开始,这些施法者的情绪就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他们所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在狠狠的拉拽着心弦,让他们的思绪和情绪都随之波动起伏。
到了此时此刻还能维持平和的心态没有将自己的恐惧转化为愤怒或其他情绪发泄到别人身上,已经是由于施法者强悍的自制力。可自制力并非是无限的,已经产生的情绪也不会因为被强行压制下去而消散。它会发酵,反弹,最终变成其它更加可怕的东西。
“你是他的学徒?”洛洛小声的询问起尤尼,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很温和,但眼底里有着某种焦虑。
对于这个服侍金灵的舞者来说,想要在人前控制自己的姿态易如反掌。凭着这种本领,即便她不使用法术,不发挥超自然的力量,靠外貌仪态和对人心的洞察,其实已经不亚于故事中使人亡国的美人。
可惜,她的本领是真好,偏偏婉转莺啼对一块木头来说毫无意义。尤尼现在就是那块木头,人情冷暖在他眼里没有意义,他还不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甚至就连将他从奔流下层捡回来医治了身上兽化病的起司,他也不知道是该感激他的恩情,还是该恨他将自己带入了这异常迷乱的环境里。
现在的尤尼,有些像野兽,可又不似野兽那般有天然的习性,他的世界是完全闭合的,从外界透不进半点的光亮。因此他没有回答洛洛的问题。
舞女眨眨眼,她之前可不怎么遇到这种情况,老人孩童,男男女女,甚至五畜豺狼,她作为可以沟通人灵的媒介都有办法与其沟通。这不是魔法的问题,是作为灵媒,她对于沟通这件事已经有了他人几乎无法积累的经验,依靠着这些经验,只要是有灵智的生物,多少都会发挥作用。现在在尤尼吃了一个闭门羹,洛洛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如果这孩子搭茬,她有千百种方法应对,可他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未为之转移,仿佛根本没听见。
“你不要费力了。我看他根本不像个学徒,就是那家伙从街上找来扛东西的,估计到了必要的时候还会成为筹码。”薇娅在筹码两个字上语气略微有些奇怪,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她实际在说什么。
魔法历来与牺牲是分不开的,因为所谓施法的代价,最直接的就是生命力的损耗,而损耗一个生命部分的活力,远比不上直接杀死它来的有力。因此历来效果显著的魔法,总是与死亡分不开,活祭更是让巫师与屠夫之间产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不是这样的人。”洛洛立刻反驳道,但她自己在此话出口后都表现出了困惑。她在这次行动前根本不认识起司,也从未听过灰袍的任何事迹,怎么会下意识的觉的他不是会使用活祭的人呢?
又何况,牺牲这种事,大大小小的魔法流派中总免不了,这与人品无关,再好的人也可能会被逼到使用。
因此,在场的人都不再说话,尤尼究竟扮演着何种角色,他们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分辨。而男孩的命运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现在最关键的事情,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该怎么走出这片沙滩,不论是继续挺近也好,还是知难而退也好,终归得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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