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很慢,很平,很稳。
刺击这个动作对于用剑的人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不论是手臂用力的刺击,还是腰腿发力的刺击,亦或是手臂不动,整个身体向前冲击下发动的刺击都是如此。
若要一个人将这个动作做得又快又好,干净利落,力道准确不浪费一丝力量,且能够在实战中流畅的用出来,都是可以做到的。
可若要一个人将这个动作放慢十倍,且过程中依然像正常速度那样平稳,那样发力,那样干净,却反而难以做到。力是流动的,流动就会有速度,改变速度,力也就变了。
“你就是用这么慢的剑对敌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能成为一个骁勇的战士。”大卫手里抱着洗好的餐具走过旅店的回廊,看到正站在院子里缓缓刺出一剑的剑七。
他可不知道什么力啊,流动啊,之类的事情,他只看到这位异域面孔的战士在用一柄格外短的剑刺出连最懒散的牛都不见得躲不开的一剑。
面对旅店主人没有恶意的调侃,寻剑者微微一笑,他手里和身上的动作都没有停,依然在用龟速出剑,但口中却用正常的语速说道,
“你当然是个骁勇的战士,大卫先生。如有战意,人人皆骁勇,如有战心,人人为战士。勇,从来不是指杀敌之多寡,多寡所决定的,只是善战与否。”
“你的意思是,一个人不会使用武器,但是有一腔孤勇,一样能成为战士吗?”大卫停下脚步问道。
这话倒不是要故意抬杠,而是作为一个生活在万法之城这样地方的人,他的世界观难免会受到法师们的影响,其中最显著的,就是对词语的定义。
魔法是精准的技艺,哪怕是图腾学派,也在力图将模糊的象征精确化成符文或其他东西。因此在这座城市中,人们对于名词的认识普遍更加准确,但也更加狭隘,不具备扩展的张力。战士,就应该是指代职业化的军人或受过此类训练的人。
“所谓战士者,从战之人也,战者,兵相争之事。因此所有以兵器相争的人其实都可以称为战士。”剑七说着,手里的飞燕终于即将刺完,可他在力量要发未发之际又改变了手臂的姿态,让剑势从刺化为了挑,
“战事,本就不是只有少数人参与的事情,凡战事起,上至诸侯大夫,下至贩席小儿,无不裹挟其中。”
“你说话的方式老实说我听不太明白。不过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不对啊,战争吗,当然是打仗的人的事,大部分人跟战争都是无关的啊。”大卫晃了晃脑袋说。
“此言差矣。嗯,战事绝不是一部分人的事,战争也不是少部分人扩大版的私斗。你会这样认为,是因为发生在这里的战争波及范围不大的缘故,可即便如此,战争也不是普通的冲突。它的背后是有着根本性差异的。简单来说,冲突的理由是个人的,哪怕以群体的方式展开,其理由也不会太宏大。但战争不是,战争所决定的,所争夺的,不仅仅是现在能看到的利益与问题,它是联系着过去与未来的行为。所以非国与国,不可以为战。”
“你说的我好像听懂了,但似乎更听不懂了。”大卫挠了挠脑袋,他终究只是个旅店老板,从没考虑过剑七说的那些事,这些内容有些在他耳朵里是理所当然,有些又显得莫名其妙。
不过他没有自以为是的认为剑七是在故弄玄虚,这个能和法师长期一同旅行的人就算不是法师,至少也不会差太多。
“那也,无所谓。”剑七笑着回答道,同时手中的飞燕剑猛然提速,人与剑霎时间舞成一片,仿佛在那窄小的区域内有无数个剑七,无数把剑,又像是剑七长出了许多双手臂,各执一把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