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那个原因。梦境是四通八达的,因为它关联着各种生物,生物又各有其境遇。举例来说,如果一个恶魔做梦,那他的梦境就会与深渊发生交集,这时贸然进入其中就会为日后带来麻烦。所以梦行者的基本功之一,就是区隔自己的梦境,让它独立。这个过程涉及到自我暗示,深层意识的解析与重构,以及诸如此类的步骤。详细解释起来会很花时间,你只需要知道,我不得不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将自己的梦境单独隔离就可以了。”
“那么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你这样的梦行者不得不将自己的梦境藏起来呢?”
起司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尖锐。但此时的他隐隐已经意识到眠者的异常很可能与灰塔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这让他顾不得再去多思考,直接向对方索求问题的答桉。这是不符合灰袍们的作风,有时直截了当未尝不是一种变通。
眠者手里的书本迅速消失,她从椅子上起身,椅子也跟着燃烧不见。灰袍中的梦行者看着周遭的一切,低低的叹息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正在经历的一切都在失去意义?世界在变化,可它总是不朝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甚至也不朝着次级的预期进发。灰塔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了,当你回到这里就会明白。”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可我也渐渐受够了这种谜语。灰塔能出什么事?无非是被他们冲突时的余波影响,反正它可以自己复原,最多只是需要时间。时间能让一切都…”起司慢慢说不下去了,恢复如初四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
他明白,当第一次冲突不可避免的爆发时,灰袍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出现了裂痕,虽说安莉娜在所有灰袍中地位都非常特殊,但这不意味着她独一无二,不可挑战。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可挑战,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如此。
“我们在灰塔里永远都是学徒,曾经是这样。可现在塔的归属,老师可能存在的遗作,以及彷徨和无助,它几乎要把所有人逼疯了。那种失去黑暗中唯一灯塔的感觉,我深有体会。我们之所以可以在各自的道路上前行,是因为他的存在,他是我们的保障。现在天空一片暗澹,黑暗吞噬了每一个人,混乱随之而生。”
眠者打开窗户,窗外的天空虽然没有乌云,也看不到任何光亮。没有太阳,没有星星,亦没有月亮。那无法驱散的黑暗犹如实质,伸出触须向室内蔓延。
起司向前走去,手中浮现出黎明之息的样子。那盏提灯开始散发出熟悉的光亮,将试图涌入的黑暗驱逐回它们的领域,“但我们还在这里。那么多的同袍,哪怕远比不上老师的光彩明亮,繁多的星星也能占据一小片星空闪烁微芒。只要所有人都理智一些,我们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让灰塔继续存在下去。”
“什么方式?万法之城那样虚伪的多人协会吗?那是行不通的。别忘了,我们和万法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你现在所在的那座城市,本质上是一座金字塔,它的塔尖上只有很少的人,学派会议,资深教授,一层层的关系伴随着基数的扩大,最后才形成了整体建筑的稳固。可我们不同,我们每个都是次于塔尖的存在,没有老师,就像没有月亮的星空,繁杂混乱,让人目眩昏沉。”眠者对万法并非没有了解,和怀内特认识这么久,她早就对万法的体制有所认识。
“无论如何,都比用暴力有意义。”起司沉声说道,暴力是知识的副产品,施法者掌握知识,也就具有他人不具备的施暴能力,但它不该成为交流的手段。
因为所谓的简单粗暴,往往意味着问题失去了回旋的余地,意味着不可调和的冲突与矛盾,意味着非对即错的不可逆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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