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缺不敢为他们立碑,至少在帝位之人未死之前,他不敢。他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逝者安宁。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墓碑上的名字,拿去换取荣华,那对知世府又将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剑无缺轻声自语,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会为你们立碑,让那个人在你们的坟前忏悔赎罪。
老道人站于一旁,看着这些石堆,问道:“这都是被秦臻所害?”
剑无缺摇摇头,言道:“秦臻,顶多是一把刀的作用,他的身后,还有他人。”
“况且,秦臻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剑无缺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可怜不代表不用死,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老道人看着墓堆外的一处新坟,走了过去,心中悲切的叹道:“这便是他?”
“是老爷子。”回答者是季扬,他此时身上的伤势尚未痊愈,但也没有继续留在净土寺,而是在这些佛塔坟堆附近搭了个牦牛帐篷,当了个等老等死的守墓之人。
老道人转身,看着此时脸色仍然苍白无血的季扬,如此憔悴与邋遢,完全不似曾经意气风发之时,老道人举起的手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拍在了季扬的肩膀上,他说道:“这些日,辛苦你了。”
季扬跪在地上,声带哽咽:“老爷子,是我没有保护好将军,是我们雪龙卫没有保护好将军!”
“与你们无关,命该如此。”老道人扶起季扬,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真打算在这里当个废人?”
季扬低声回道:“我现在只是是个叛贼身份”
“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叛贼?庸人!如同我这个蠢徒弟一样!庸人!”老道破口大骂,他指着盘膝于地的剑无缺说道:“你看看这小子,州府大臣,当朝丞相说宰就宰了!万人敬仰的雪妃他说劫就劫了!又何曾在乎过世人庸俗的眼光?!人这一世也不过百载,哪这么多瞻前顾后磨磨唧唧?只要是对的,放手去做便是了!”
“我这个傻徒弟就是在意的太多,多到不堪重负最终逼死他的啊,无非就是他自己。”老道人唇角微颤,他又何尝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是看这向应龙长大的,其间感情远胜寻常师徒,尤其当向家被灭之后,他更是将向应龙当做亲子对待,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独自来到雪国寻求真相了。
“人这一世啊,率性点好,没心没肺点好,你现在还如此年轻,这般颓废不好。应龙与你那些逝去的袍泽定然也部员你这般,实在没地方可去,跟着他,当他的眼睛,也是不错的。”老道人又指了指剑无缺,颇为语重心长。
剑无缺没有理会这个老道,而是吩咐赶车人将向应龙的坟掘开,如此,他也算完成秦繁花的遗嘱。
季扬看着众人将秦繁花的遗体放入向应龙的棺椁,一双虎目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他是少数知道这二人之间往事的人,本以为过了十年,两人都已放下,一个血战沙场,一个流芳天下,看似两人都已经找到了此生的意义,却没想两个人都不曾放下,反而一如初见相恋那般,铭心刻骨。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两个人就算是烧成灰了,对彼此的依恋,也会依然存在于灰里吧?
“如此,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不错的结局。”剑无缺缓缓说着,湖风带着高原上的深寒吹来,他不由长长的吸了口气。
有对雁儿在佛塔墓群上空长鸣,几经盘旋,一同远去。
老道人看着那对远去的雁儿,言道:“前朝遗山先生赶考时,途中遇到一个猎人。这个猎人将一对在天空翱翔的雁儿射下了一只,另一只则在空中盘旋哀鸣,久不离去,等它确定自己的伴侣已死,便也投地而死了,与他二人何其的相似?”
“雁丘词么”剑无缺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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