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沟油的事儿,就是丁山给我爆的料。”
张山山着急进去吃饭,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小胖子,“对了,他父亲就是陡崖屯的村主任。”
陡崖屯的村主任叫丁大宝,于乐记得的,是个干瘦的老头。本事没多大,一直被经营地沟油作坊的丁满仓等人压着,还傀儡一般地跟着喝点汤水。但在关键时刻的大是大非上,他还是体现出了担当。
不过于乐的关注点有些别致,“你俩早就认识?”
“就是他给我,啊不,给电视台爆料才联系上的!”张山山虚火上升,胸前膨胀。
“猿粪呐,还都叫山!”于乐恍然大悟。
张山山:“……”
丁山的八字眉往下耷拉,一脸倒霉相,“师兄,我也是农学院的,比你低了一级,今年毕业。”
于乐点了点头,还真是亲师弟,亲老乡。
同样出自藏马山,想必也是在校时存在感不强,毕业后又就业无门吧,于乐心有戚戚焉。
去年这时候,于乐已经开始上街散发小广告了,后来改送外卖,再后来改送快递……
如果没有囧神令,我现在可能还是个快递小哥吧,可能也是一脸倒霉相?
大包间里传来了吆五喝六的喧嚣,那是藏马镇领导的诚意。
于乐心底唏嘘。
恍若隔世。
“行吧,师弟。你想留在沧海工作,还是回家乡建设藏马山?”于乐笑了笑问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想回家乡当然更好,这小子毅然举报地沟油,也算是富有正义感了,大学没白上。没准儿还受到了打击报复,毕竟是全屯子人的生计嘛,没受到报复也会有心理压力。
想留沧海的话,于乐当然也能帮点儿小忙,起码可以安排进明海大酒店吧。
至于专业对口,学农业的人才干啥都对口……
“啊?!”丁山有点懵头。
“什么啊!”张山山气火火的,“我俩过来找你,是因为地沟油的事儿还没完!”
得,合着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于乐挠了挠头,“还没完吗?”
虽然没怎么关注后续发展,于乐也知道,丁满仓等四名主犯羁押待审判,至少得判个三年五年的。藏马镇还有一名分管食品药品安全和市场规范管理的副镇长被就地免职了,其分管业务被划给了高小米,能者多劳嘛。
“你知道地沟油都卖到哪里去了吗?”张山山的每一个器官都对于乐表达了鄙夷。
不是卖给炸油条的,小餐馆,路边摊,甚至中小学生食堂吗?
“有证据表明,地沟油的最大客户,是卓锦植物油。”丁山矮墩墩圆溜溜的,显得老成可靠。
卓锦植物油?
于乐对柴米油盐所知不多,但卓锦植物油还是知道的,绝对的大品牌,山野小店炒菜用的就是它!
我了个去!
浓眉大眼的巨无霸合资企业也干这个?
卓锦植物油生产的压榨花生油是名牌产品,在鲁东半岛市场上占有主导地位,全国销量也是不俗。
花生油里搀了地沟油?
“我们村里的几个开油罐车的,都被抓起来了,按说是会招供的,却一直没有下家被调查的消息。”丁山的眉毛和嘴角一起撇。
言下之意,水很深?
陡崖屯的地沟油作坊为害已久,很多山民以此为生,包括运营大小油罐车。
僧多粥少,油罐车也向外拓展生意。
其中有一人,当时在给墨南市的一家地沟油作坊送货,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丁山找到了这位大叔,送了些烟酒,说也想做这个生意,让老司机带带他。
作为村主任的儿子,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丁山还是有些面子的。
老司机果然带了他上路。在学驾照购买改装油罐车之前,先带着丁山体验了一把,作为副驾进了卓锦植物油厂。
进入厂区后,经过了五道关口,每道关口都会仔细检查,比车站机场的安检也不遑多让了,绝无可能把偷拍设备带进去。
厂区内闲人免进,道路也是曲里拐弯的,没人带路的话,压根就找不到地方。
丁山在一处库房前看见了十余辆油罐车,排着长队交货,质检人员抽样检测划定等级,收货人员称重,直接点现钱而无任何票据。
总体来说,专业人员一条龙服务,现场秩序井然,以质论价,童叟无欺,体现了巨无霸合资企业的专业素质和雄厚资本……
“行啊师弟!”于乐由衷地赞赏,刚才居然把小胖子给看扁了。
易位而处,扪心自问,于乐或者可能举报屯子里的黑作坊,却肯定不会孤胆英雄去探敌巢穴。
嗯嗯,你说我一个在社会底层艰难求生存的小人物……
嗯嗯,人才啊!
“借我家浮云一用!”张山山说明了来意,昂然挺胸,“绝代双骄,月黑风高!”
丁山隐秘地瞟向了张山山的骄傲之巅。
至少也是郎有意妾无情吧。
张山山也确实值得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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