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早在出发逮捕嫌疑犯之前,负责相关的“技术工作”的术士就会准备好。因为很少有人会竹筒倒豆子一样痛痛快快的把一切事情交代清楚的,所以一个术士在一边等待能够有效的节约大家的时间。
但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前面说过,他没有被收走任何东西,就连随身的终端都还给他了。虽然终端的信息往来应该会受到严格监视,但是其他的功能照样可以使用。比方说,计时功能。所以他能够清楚的明白,这并不是因为他被囚禁而产生了错觉,而是时间确确实实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如果换一个人,这种情况下除了等死之外估计什么都做不了吧。甚至哪怕是昨天之前的罗嘉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现在的他,却还有一个最后的希望。
无上圣主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
他本能的觉得,如果他如此许愿,他应该就能得救。但是反过来说,这样一个愿望的机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哪怕向无上圣主要求一座浮空要塞都可以——太过于宝贵,所以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换取一些更加贵重的东西来。
门口有脚步声经过。罗嘉竖起耳朵,眼睛则死死的盯着大门。虽然这只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门,但是这一刻,这扇门却似乎能够关联他自己的生死,至少也是他的未来。
脚步声远去了。显然,来人的目标并不是他这里。等到声音消失的时候,罗嘉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将无上圣主的徽章捏在手里。
他要承认,自己并没有怎么认真听那个神棍的布道——你说三心二意也好,你说他当时注意力根本不在这方面也好。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已经在不自觉的重复着那些赞美无上圣主的颂词。而这些赞美诗之类的玩意,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听听而已,绝不会有朝一日独自一人的时候还能念诵。
或许这就是智慧生物的天性。但一个人面对着超乎他能力范围之外的困难和危险的时候,当他使用了他全部的智慧和技巧依然不见效果的时候,他就只能讲希望寄托在那些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客观存在的东西之上。而这个,也就是绝大部分信仰的起源——不管那是真神还是伪神。
就在他用手抹去额头上汗珠的时候,毫无任何前奏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罗嘉差一点就如字面意义上一样跳起来了。走进来的并非如他预料中的一个正规军里配备的专职术士,外加一个或者两个记录人员,而是一个高大的,身穿着斗篷的陌生人。
军队的人员都穿着比较固定的制服,如果是竞技场那种地方,倒有可能特意穿着其他服装,但是在这里显然是不可能的。罗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显然不是军队里的人。
“你就是罗嘉?”老妇人用她这种年纪的老人特有的缓慢而温和的口吻问道。
“是我……”罗嘉心头的疑惑转瞬之间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替代。某种预感让他感觉到后背发凉,一头全身长满刚毛的虫子,正沿着他的脊柱上上下的爬动着,刚毛和他的脊骨摩擦着,带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冲击。而他的手,居然下意识的捏紧了那块无上圣主的徽记的木片。
老妇人站直身体。她很高,就算是男人也少有这么高的,而且因为斗篷的缘故,她的体型显得不止是高,而是庞大,宛如一个巨大的阴影站在在罗嘉面前。门被关上了。房间里现在只有两个人。罗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因为太过于用力的缘故,木片的尖锐端刺破了他的手上的皮肤,血流了出来,而他毫无所觉。
老妇人用手轻轻的掀开兜帽。然后,她一直用兜帽和特定动作,也许还有一些魔力共同组成的伪装脱落了。她的真正面目一览无遗的出现在罗嘉面前。包括那些无声运转的机械,还有那些粗暴的直插大脑的管线。在看到这骇人的一幕的瞬间,罗嘉差一点就发出了尖叫,然而某种力量——并非自身,而是来自这个老妇人的力量——完全限制住了他。罗嘉想要挣扎,但是身体被看不见的外力宛如水泥一样给硬封起来,根本动弹不得,舌头也不例外。
老妇人似乎是做某种准备,她剩余的那只依然是生物的眼睛闭了起来,就连另外一只已经变成镜头的眼睛里的红光也暂时消逝。罗嘉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头发都在不受控制的竖起。但是,在他能够定下神来之前,他看到老妇人猛的睁开眼睛。那只眼睛本来只是一个老人的眼睛(如果单独拿出来看的话),但是此刻却变成了一个黑洞,把四周的一切,乃至于整个世界,都吸了进去。
在意识完全沉沦之前,罗嘉朝着那个不知名的,自称为“无上圣主”的神明许下了自己最后一个愿望。没错,也许哪怕要求一座浮空要塞都是浪费了这个机会。但是,如果是要求保护自己的生命,那就不是浪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小段时间后——说不清楚到底有多长时间——门被再一次打开,老妇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守卫在门口的那名军官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但是旋即想起双方身份地位的差别,“陛下,抱歉……”
“他什么都不知道。”老妇人倒是不以为忤,隐藏在兜帽阴影之外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放他走吧。”
接着,她向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来。“给我安排一架交通工具。”老妇人说道。“飞行的那一种。我要去迦舍城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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