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的夜风熏甜,新月似钩,轻晕的月色溶溶如水。
陆落情急之下,按住了柏兮的手背,回神间,她悻悻将手抽回来。
柏兮看了眼,眼神停顿时间有点长,他一直想反握住她的手,最终还是很不屑,就没有动,直接陆落将手收回去,他又有点后悔。
陆落请求柏兮,不要轻举妄动。
她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柏兮骂她“蠢不可及”。
柏兮说察觉对方意图不轨,就要先动手把他们全杀了,陆落不同意。
“你的术法,足够威慑其他术士。”陆落道,“若他们真是邵家的,为何会跟踪我?不如你先布个阵,把他们吓走。”
柏兮蹙眉。
“妇人之仁,愚蠢!”他不耐烦道,“你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做梦!能威震敌人的,只有鲜血和死亡。”
陆落沉了脸:“你现在把他们杀了,就师出无名了。若他们背后的家族急红了眼,联合全中原的术士追杀你,更是后患无穷。一次任性,就会酿成数不尽的大祸,更是麻烦不断。”
柏兮脸色倏然回转。
他从陆落的话里,听出几分不同寻常来:陆落担心他被其他术士追杀,没完没了。
当然,陆落绝不是关心他,而是怕自己被他牵连。
饶是如此,柏兮也觉得陆落有点小良心,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
陆落的小良心,让神很满意,神就决定听她一回,作为恩泽。
“好,那就吓吓他们。”柏兮道。“以后他们再找过来,你吃了亏别找我哭。”
“我自会防备。”陆落翻了个白眼。
他们这厢说完,倚竹已经把桌上的汤汤水水,吃得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咂摸着嘴巴,望着陆落。
陆落知道她没有吃饱。就摸了下她的脑袋,道:“晚上少吃些,免得积食了,明天晌午我们去吃好的。”
倚竹高兴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好。”
柏兮撇撇嘴,觉得陆落养倚竹。跟养条狗似的。
当初他大怒之下,差点将倚竹弄疯了,作为对陆落的警告。
可他一念之仁,放过了倚竹,陆落从此就他多了份感激。
倚竹也不记得那天的事了。甚至不记得柏兮了,看到柏兮她也不害怕。
话说完了,柏兮起身离开。
陆落和倚竹简单的梳洗之后,也躺下了。两人并头而睡。
倚竹没有心思,倒头就睡着了。陆落则想着隔壁住的那些人,一直留着心,压根儿没有睡意。
客栈渐渐安静了,静得能听闻远处的蛙鸣。
灯火渐渐熄了。月色就从雕花窗棂的薄纱透进来。
陆落听到了敲更的声音。
快到了三更,她堪堪想要入睡,倏然一阵尖锐急促的叫声,从走廊的尽头传过来。
倚竹猛然就醒了,十分的惊觉。
陆落也坐起来。
“姑娘,怎么了?”倚竹揉着惺忪睡眼,起身要下床。
陆落按住了她,道:“无妨,你先别动,我去看看。”
尖锐的叫声越发凄厉,似人掉入了油锅里煎炸,那种蚀骨钻心的痛,从一个人的胸腔里迸发出来。
陆落听得心尖微缩,头皮发麻。
她将宽大的风氅披在肩头,罩住了她的银发,推门出去。
走廊的尽头,月色与孤灯照出昏晕的光,陆落看见一个三旬的男人,正在凄厉狂吼,使劲去挠自己的脸、抓自己的头发,似疯癫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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