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李世民阴沉着脸回到甘露殿,独自静坐许久,忽然扬声召来了常涂。
常涂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棺材脸,面对李世民时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李世民早已习惯了常涂的表情,在他的眼里,常涂已成了他的影子,早在登基之初,常涂已发誓与李世民同生同死,李世民若驾崩,他马上抹脖子,所以李世民视他为自己的影子,给予他最大的信任,人若死了,影子自然也随之埋入土中,疑心病再大的人,也绝不会怀疑自己的影子会背叛自己。
常涂站在殿内不说话,李世民沉吟片刻,沉声道:“去查查,所谓皇子赴任地方的那些奏疏到底是怎么回事,此事背后有没有人操纵。”
常涂领命,一声不响地离开。
大殿又恢复了寂静。
李世民阖目斜靠在软垫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任何阴谋的最后,终归有一个必须要达到的目的,世上没有毫无目的的阴谋,那么,这件事若真有人在背后操纵,他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呢?
皇子赴任?
十几个皇子,其中成年的有十四人,而这些成年皇子真正老老实实赴任地方的,仅只三人,留在长安的十一人,那么,这个阴谋最后的目的,到底指向哪位皇子?他们想要干什么?
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李世民当然想不出究竟。
不过李世民并不急,他知道如果这是个阴谋的话,只要他们的目的没达到,最终的答案仍会自动浮出水面。
又坐了小半个时辰,李世民敲了敲桌子,大声道:“来人,召长孙无忌,房玄龄,褚遂良三人进宫议事!”
…………
长孙无忌三人来得很快。
君臣见面没有太多客套,李世民直接进入主题。
“这几日御史接连上疏,请求皇子出京赴任,这件事诸卿如何看?”
长孙无忌面带微笑,捋须默然不语。
房玄龄看了看左右二人,见二人没有说话的意思,房玄龄只好道:“御史上疏针砭政事是他们的本分,再说,臣也觉得御史们说得没错,成年皇子滞留长安不走,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望向褚遂良,含笑道:“褚卿以为呢?”
褚遂良想了想,道:“臣附议房相所言,皇子赴任地方本是规矩,成法不可更易,以往没人提也就罢了,既然有人公然揭开撕破了,那么,还是按规矩办吧,否则陛下难免被臣民所诟……”
李世民不置可否,扭头望向长孙无忌:“辅机也是这个意思?”
长孙无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笑道:“臣无话可说。”
李世民挑眉:“为何?”
长孙无忌道:“臣以为,无论皇子们赴不赴任,都是天家自己的事,陛下自有考量,皇子离不离京,对大唐州城并无影响,该管的事情终有地方官员和武将代为处置,有人说极个别的皇子品行不正,常有欺凌百姓之事,这也跟赴不赴任地方无关,就算把他们全赶出长安也无济于事,该欺凌百姓的时候照样欺凌,甚至变本加厉。所以臣以为,皇子离不离京其实没什么区别,若皇子没有爱民之心,发放到地方州城后,对百姓的欺凌反倒变本加厉,那就更糟了。”
李世民缓缓点头,原本心中怀疑此事是长孙无忌在背后搞风搞雨,可是长孙无忌这番和稀泥似的话说过以后,李世民心中那一丝怀疑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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