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世民睁大了眼睛,仍处于发懵的状态,李素急了,提高了声音道:“陛下,先别管那么多了,快下令列阵迎敌吧,粮草的事待战后再想办法!”
李世民一激灵,回过神来,点头道:“对,先迎敌……”
扭头一看,程咬金重伤未愈,牛进达已分兵北上,身边剩下可堪大任的老将只有李绩和江夏王李道宗,李世民遂道:“懋公快集结中军骑营四万,前往后方迎敌,道宗贤弟整顿兵马,步卒披挂重甲随后推进,另选一军两万,驻于大行城,提防大行城内守军出城突袭,快去吧。”
李世民看了李素一眼,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今日多亏子正示警,辛苦了……”
说完李世民正要转身,李素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臣以为,迎敌先以步卒为先……”
“为何?”
“攻打大行城之前,臣遣部曲勘察过附近地形,发现大行城附近多山地沼泽,骑兵在这个地方难以展开冲锋,反倒不如步卒,若贸然用骑兵迎敌,臣恐事倍功半,反增伤亡。”
李绩这时赞许地看了李素一眼,道:“臣也派人看过地形,确实沼泽山地居多,骑兵不可施为,反不如步卒轻快。”
李世民点点头,道:“那就改一下军令,懋公领四万步卒迎敌,道宗贤弟领精骑随后压阵,快去吧……”
二将领命而去,李世民转身回帅帐,李素看着李世民的背影,显得尤为孤独,仿佛在这一瞬间,他的精气神全已消逝殆尽,整个人苍老了十岁。
…………
…………
敌军突袭来得很快。
事实上当李素策马前往中军报信时,敌人的兵马已经杀到了后方。
不得不说,下手很准很毒,首先便直接冲着后勤的粮草而来,兵法里断敌军粮草一直是上策,敌军虽是异国蛮夷,显然也是读过中原兵法的,一下手便找准了唐军的要害。
敌军约三万人马,几乎全是骑兵,每个人手里还握着一支火把,凶神恶煞冲进后勤粮草大军后,首先便是四处放火,火把扔到粮包上之后才抄起刀剑杀人。
这股敌人的打扮很怪,身上披着兽皮,脑袋前额全秃,后面的头发编成好几股精致的小辫子,有的还在辫子上插了几只雉羽,脸上涂着各种颜色的油彩,看起来跟美洲的印第安人有点像。
后勤大军里也有府兵将士,专门保护粮草的,当李素示警时,将领们便赶紧喝令民夫转移粮草,然后组织府兵将士列阵,只不过负责后勤的府兵大多是步卒,当敌人的第一轮冲锋杀到时,步卒根本不是骑兵的对手,仅仅第一轮冲锋,府兵的阵型便被冲乱了。
将领们不屈不挠,继续组织残余的将士再次列阵,手执长矛斜举向天,待敌人的第二轮冲锋快到眼前时,将领大声下令,排列成阵的长矛动作整齐地往前一刺,无数敌军骑兵就这样被刺下马来,摔落在地后,又被后面的骑兵毫不留情地踩踏,最终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下。
敌军打扮很怪,不是高句丽国人的穿戴,寻常的府兵士卒不认识,但终归还是有许多见过世面的将领,敌军两轮冲锋过后,将领们看着远处拨转马头准备第三次冲锋的敌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后,唐军将领明白了,顿时震惊地大声道:“靺鞨骑兵?”
“狗杂碎!靺鞨部敢叛我大唐,不怕陛下灭他们的族么?”
府兵人群里一阵痛骂声,自古以来,骂人似乎是一件很解气的事,原本遇到突袭有些慌乱的后勤府兵,现在冤有头债有主,众人痛骂了一阵后,心中荡漾着一股激昂之气,士气竟在不间断的骂人声里莫名其妙地高涨起来。
“干死他们!”
“教他们知道,咱们大唐就算是后勤运粮草的府兵,也不是他们这些蛮夷猢狲能轻易对付的!”
“全军,列阵——”
不仅是府兵,就连运粮的民夫们也纷纷抄起了石头或木棍,学着府兵的样子列出一串歪歪扭扭的阵型。
后勤原本只有不到五千人的运粮府兵,阵型被敌军第一轮冲锋冲垮后,随即便被敌军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此时算是各自为战,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全靠一些中层将领将队伍集结起来,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麾下皆拉入队伍中集结成阵。
“全军,进!”
随着将领再次下令,府兵们一往无前地朝前迈步踏进。
对面百丈之遥,敌军骑兵吃惊地看着不远处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的府兵,这些靺鞨骑兵不太明白,为何明明处于劣势之下的唐军府兵还敢主动朝前进攻,这些人明明只是步卒,他们哪来的勇气朝骑兵进攻?
吃惊归吃惊,战场之上不会给双方留下任何思考人生的时间。
随着后方一声高喝,靺鞨骑兵再次催马发动,朝百丈外的府兵步卒冲过去。
…………
…………
说来话长,实则从遇袭开始,到后勤运粮府兵被全部冲垮,直至大部伤亡,总共不到一炷香时辰,勇气只是勇气,骑兵永远是步卒的天敌,数千府兵在中军援兵到来之前,永远倒在这片冰冷的雪地上。
后勤大部被灭,靺鞨骑兵肆无忌惮开始放火烧粮,至于那些勇敢抵抗的民夫,他们对靺鞨骑兵的杀伤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趁手的兵器都没有,能指望他们杀多少敌人?
一车车的粮草冒出滚滚黑烟,扶摇直上,火势越烧越大之时,靺鞨骑兵继续朝中军发起了突袭。
骤然遇袭,唐军中军陷入一片混乱,李绩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点齐了兵马,朝后勤方向推进,而这个时候,靺鞨骑兵已开始在各个大营杀人放火了。
人喊马嘶,伴随着惨叫声,痛骂声,大哭声,整个大营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李绩领着四万步卒匆匆赶去时,唐军大营已被烧了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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