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记忆忽然咆哮着席卷而来,还未愈合的伤口舔着血水撕扯开一阵剧痛。
她是无奈的,是被迫的,可也是这般,举着师父送给她的刀,看着师父这般向她走来。
就在丞相府前,空的身影颠簸着,在她眼前忽左忽右的闪烁,她也是这般像被冷封在原地,看着他不羁的朝她微微笑过,重重的撞在她的刀上。
她还清楚的记得师父的血顺着刀柄浸染她的手,他渐渐冰冷的手拂过她早已无措的小脸,逍遥的就像他一贯的做派,就连这条命也可以随手弃掉。
意识逐渐消失,蝶熙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个背影,却未曾发觉那些困着她的寒冰忽然崩塌,也未曾发现自己忽然倒下的地方,正被空的鲜血晕染。她只是就这么看着那个背影,五感已经恢复,她却再也发不出声来。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身后的这道视线,那个背影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来。蝶熙瘫倒在地,往上看去却看不清他的长相,往下看去,他的身上却是布满了伤痕,狰狞的道道猎猎,不知在展示着什么。
他终于对着蝶熙举起那把滴着血的屠刀来,寒光闪过,照亮了原本漆黑的脸庞。
刀锋落下,蝶熙却不再觉得疼,嘴角化开笑来卖弄着一丝自嘲,殿下……
一直站在床边的淮王看着床榻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忽而凝眉不解,忽而咬唇逞强,慢慢的,这张清秀的小脸渐渐纠结着怒气,最后却是泄成一滩无奈的清泪。
是心疼她的脆弱柔荑,他想要伸手扯她入怀,手却停在了空中。
在皇城中她最后的绝情叫他无以出手,伤疤犹在是她给的纪念,这一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癫狂,在神威的装疯卖傻,在前朝的强逞英雄,他多想对着她嘶吼咆哮,凤修筠做不到的我可以,不要皇位,不要虚名,可以与她浪迹天涯去到海角。
她受尽屈辱也要嫁进睿王府的那抹鲜红,是她送上最残忍的一道诀别,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什么时候与他渐行渐远。知道应该放手,却被她手里牵着的风筝线慢慢收回,看着她痛,他更痛,她可以忍,他却不能。
蝶熙不会知道,就是那张小小的字卷,搅的大宁朝未来的几年何等的腥风血雨。
淮王还是推了推了她,看着她缓缓睁开的泪眸朦胧又虚弱,不由的也跟着露出一丝心痛,“熙儿,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吗?”
“……殿下?”蝶熙张了张嘴,哽咽着寻找失散的嗓音。
“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淮王伸手扶着她坐起身来,抬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蝶熙却避开脸去。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每一丝温热每一处痛楚都来的那么切切实实,可是最后她明明看清了那人的脸来,明明她记得那个嘴角勾起的弧来,却为何忆不起?
那人明明感觉和她那么亲近,她明明记得他的气息,记得他的点点滴滴,可是为何却看不清他的脸来。就像是梦境中那般,他的脸上似乎被蒙了一层黑纱,这是怎么了?
淮王微微眯起眼来看着她蹙起眉头,试探的唤了声,“熙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蝶熙无力的“嗯”了一声,越是试图去深追那个渐行渐远的记忆,却越是觉得头痛异常,不由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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