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遥远的小镇上,道上早已一片冷清,这里虽为小镇,除了几个做买卖的,大多数还是以种田为生,所以他们没有报时,也不习惯报时,只是偶尔有几个衙府的官兵治安巡逻,换班接替。
晚风萧瑟,竟觉刺骨无度。
中年小老头一只手操着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另一只手上还那些几个油腻腻的大鸡腿,一步一饮,一步一啃,他有些微微发醉,走路的时候踉踉跄跄的。
“嗝……”他忍不住打了个嗝,而后心中愉悦唱道,“念君无欢郁割心,读子有喜畅通肠!悲哉?喜哉?呵呵……”
仰头大口一闷:“我自孑然一身欲向天,不怕孤,不怕独,天为我癫,地为我狂!”
……
唱累了,他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
今夜月明星稀,他把酒言欢,亦是美哉!人生就该怎么美,有钱吃有钱喝,就该这么美啊!
他把手上最后的那块鸡腿咬干净后随手一丢,而后背躺在地,本想就此饱睡一觉到天亮,却发现此时来到的是张贴公榜的地方,上面还刚刚新帖了一张公榜,白纸黑字,衬得右下角的红色印章十分显著。
然而他双目迷离,眼闭了睁,睁了闭,眼前还是恍惚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又站起来,试图把脸在凑近一些,不想最后竟把脸都贴上去了。
眼睛一斜,手指着公榜上的字一字一句地看,才看完一行,他就忍不住扯笑了。
他还以为最近又有什么大事了,公榜上讲的不就是要怎么公开处罚齐发财和师爷,
哼,这两个人会有这么一天也是迟早的事,一个有头没脑的齐发财,和一个沉沦堕落的师爷,两人凑一块儿就该是这种下场。
他有些许得意之色,当初他还想着,这两人若是都能高枕无忧地做官,他不如也做些巴结他们的事,搞不好哪天说得他们心情一爽,他也跟着凤凰腾达了,以他口才,做个案官什么的,那不是绰绰有余?
然而再往下一看,他终于不淡定了。
这这……这他吗的公榜都写的啥?居然还有他的名字!
“什么?嗝……”中年小老头念道,“应百姓之声,嗝……特此通报批评,如若再犯,依法逮捕。嗝……”
这时,他听得前面有细碎的脚步声,顿时不觉心虚,整个人也一下子精神不少。
左右寻找,看到旁边一处较暗的地方,迫不及待跑过去,背着走来的官兵蹲下。
他侧目看着他们一路经过,直到他们走远了,他才愤怒地在他们背后吐了一口,不屑道:“啜!什么玩意儿?”
冷笑一声,又抓着他的酒仰头喝去,一边走一边唱:“哼!我自孑然一身欲向天,众人皆醉我独醒!”
他东倒西歪地往前走,留下一路刺鼻的酒气味随风扩散。
待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方才他蹲下的地方竟有一个人正站着,冰冷的目光透着黑暗投去,如同这冷清的夜晚般无情。
赫王府门口,马车减速慢行,最后听得张侍卫长长吐出一声,稳稳停了下来。
王府上的侍卫点了火把走出,在马车两旁各列了好几人,顿时火光通亮,照得王府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欢呼道:“王爷回来了。”
张侍卫跳下车,将马缰交给走来的侍卫,隔着帘子轻轻唤道:“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琴婉绫扶着车框还没下来一半,就听到一阵很急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小姐!您可回来了!”
“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琴婉绫故意说道。
启儿知道琴婉绫刀子嘴豆腐心,于是接过行李,一边扶她,一边嘟着嘴说道:“人家见着了小姐高兴!”
琴婉绫笑着瞪她一眼,而后往下一跳,手肘骤然撑了车框,一瞬间使得手脚双麻。
“小姐您没事吧?”启儿担心问道。
琴婉绫干笑道:“这点小伤,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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