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了来自宴会厅另一个角落的目光，顺着看回去，我看到了徐夙颜。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阔腿连体裤，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皮包，头发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既不会过分招摇，又很有气势。不得不说，名媛就是名媛，天然就有这种女强人的气场。
她身旁还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也在看着我，那眼神，满满的都是精光和算计，让人十分不舒服。
“是徐家老爷子。”我征询地看向程公子，但语气十分肯定。果然，程公子点了点头，一面握一握我的手：“算起来也是老前辈，走吧，过去打个招呼。”
其实我是不大想过去的，徐家的老爷子段数肯定比赵大城要高。但既然今天站在这里，也就是要公开露面的意思，我也没道理遮遮掩掩。
我端了一杯红酒，挽着程公子的胳膊走了过去。
我嘴巴甜甜地叫一声“徐老爷子”，果然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他目光落在我挽着程公子的胳膊上，心里肯定很不高兴，可面上也不好发作，只不大理会，同程公子寒暄了几句。
我可不在乎，在他这种老狐狸面前，我也根本就没指望他能给我什么面子。
徐夙颜也掩饰了那种恨不得能生吞我的怨恨，笑得千娇百媚。在这个场子里，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演得比戏里还好。
徐老爷子和程公子谈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我不大明白，好像大致的意思就是有几笔生意徐家是有意要同程家合作的，就看程公子的意思了。他做生意的，跟谁合作不是合作，何况程家的产业够大，口碑也好。
但最后的几句话，却是当着我的面，甚至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徐老爷子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程彦啊，你小子本事不小，可惜孤军奋战。
程公子的目光锐利起来，扫过徐家老爷子和徐夙颜，缓缓吐出一句话：“孤军奋战又如何，程某难道不是一直都孤军奋战么。”
这句话回得很尖锐，大约是触及了一些什么往事，徐老爷子的脸色也不太好，把嘴里叼着的烟袋子用力地在旁边的桌子上磕了磕。
他们这样的老家伙，烟瘾大，嫌弃卷烟劲头太小，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派头，总喜欢叼着一个大烟袋。程公子不为所动，向旁边的侍应生一招手，拿了烟丝，亲自替他装了一锅，点上。我不想听他们这么夹枪带棒地说话，索性冲他们点点头示意，然后走开去招呼女客。
那场宴会我做足了半个女主人的派头，程公子也非常给面子地维护我，叫整个南都的上流阶层的人都知道他身边有了个叫孟遥的女人。我也颇喝了一点酒，虽然还维持着清醒，但中途不得不去了两次洗手间，把胃里吐干净才好受了些。
等到时辰已经晚了，重要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程公子也就不打算再陪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准备回家。我胃里还是不大舒服，让他在走廊上的拐角处等我一会儿，我又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他不知站在哪个阴影里，我一时没看见他，正要张口叫他，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徐家难道这点资源都没有么，什么时候恶劣到一首歌也要偷了？”是程公子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只听见一个女子说道：“程彦，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其实你根本就没打算叫孟遥这么早出道，你就是在故意试探我……”
那是徐夙颜的声音。
程公子过了半晌才悠悠地说道：“你不也在试探我吗？”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小姑娘这么天真，不让她看看清楚，以后还怎么混？倒是你，徐夙颜，以前还当你有些手段，可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越来越让我看不上眼了。”
“你！”徐夙颜咬牙切齿，恨声道：“孟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好！”
“年轻，娇嫩，还不够么。”程公子回答得云淡风轻，也让她毫无反驳的余地。对徐夙颜来说，她什么都比我好，惟独在年龄上，她是怎么也回不去了。
“程彦，两年前的事，你……”
程公子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让孟遥重蹈覆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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