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爷子眸光沉沉地看了我半晌,冷哼一声,“伶牙俐齿。”
不管我怎么应对,他都不可能对我满意。但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他今天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他何尝不明白,程公子就是不甘心被徐家要挟,拿我做筏子而已。不是我,也一样会是别人,那么还不如是年纪轻阅历浅,毫无根基的我。
他并不是要我离开程公子,也不是要对我做什么,他只不过是在警告我,不要太张狂。
薛麓正是因为知道他不会对我怎样,所以也没怎么替我挡着,老爷子要见我,他就本分地带着我来见他,维持着一个好儿子的模样。
而程公子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出不顺从的模样,甚至于拿我做筏子,也何尝不是在做戏。惟有这样,在老爷子看来,他就只不过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年轻人,用这种低劣的方式表示一下不满之外,别无办法。倘若他表现得太过于谦恭顺从,反而会被老爷子看出他的野心。
这些人,心机一个胜似一个。这是一场持久的博弈,老爷子再聪明睿智,可他已经没有实力来完成这一场持久战。
包括老爷子身后站着的情妇,都是这一场战役中极其重要的人物,积极参与其中,逐鹿中原。而我在这场战争中,却莫名地成为了一杆旗帜,所有的胜负其实都与我没有关系,却每个人都在盯着我。
老爷子微微阖上了眸子,我知道他这是要休息了,于是薛麓带我到另一边去。
我偷偷问他,老爷子身后站着的那一位,是谁?
薛麓说,那是他的第四个情妇,名叫何晓盈,已经四十五岁了。她是三十七岁的时候才跟了老爷子的,是几个情妇中最得老爷子欢心的女人,老爷子单独给她买了宅子,留宿在她的宅子里时间也最多。只可惜年纪太大了,没有生育,而且可能也早就生不出孩子来了。
难怪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尘气,三十七岁才跟了老爷子,当然这大半辈子在九曲红尘中跌打培养出来的气质是没法轻易抹去的。情妇吃的是青春饭,过度的勾心斗角和心理战,以及过量的化妆品侵蚀下,非常容易早衰显老。而这个年纪,在职业情妇的圈子里应该早就算是人老珠黄,门可罗雀,居然还能攀到像徐老爷子这样的人,可见是不简单。
这样的女人,她太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已经视徐老爷子为下半辈子的提款机和依靠,就算老爷子去世了没有再另外给她遗产,单是她名下的房产和老爷子多年来买给她的东西,也已经够她安度晚年。而且她这种女人,阅尽千帆,不会轻易被人蒙蔽。她不会轻易背叛徐家,也不会去拆徐家的台。在老爷子过世之前,她这里几乎应该是无懈可击。
我沉默了一瞬,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笑向薛麓说道:“看来到时候遗产大战的时候,你还有一个有力的对手呢。”
薛麓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和我不冲突。她要的,无非就是一点数得清的现款而已。”
回到大厅里,我依然没有看见徐洛西,于是目光落在程公子的身上,他好像被灌了不少的酒,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
程公子的酒量我知道,真要醉到这个地步不容易,我猜他多半是装的,喝醉了才好忤逆老爷子,才好不顾什么长辈不长辈的,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回头还能推个一干二净。
但他装得好像有点过头,走路都有些不稳,徐夙颜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一个人搀不住他,回头叫了一个服务生帮忙把他反正扶了进去。
反正这时候宴会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没有太多客人要招呼了,他便也懒得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应酬,可算是醉得恰到好处。
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我四下看看无人注意我,于是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徐夙颜和服务生一起把程公子扶进了后面的一个房间里。
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程公子可以不再出现,但徐夙颜作为主人,还必须继续去招呼着。她离开房间,顺手锁了门。我没有办法进去,四下一张望,看见斜对面有一个洗手间,便闪身进了洗手间。
如果程公子是装醉的,那么过一会儿他必定会出来,然后离开这里。要不然,他醉在这里,徐夙颜待会一定会过来。虽然复婚的手续可能还没正式办完,可谁都知道他是徐家的女婿,徐夙颜只怕是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跟他多一点纠葛,最好再生个孩子。
如果他是真醉了,待会我也得想办法进去,把他带走,要不然这一趟,还真是白来了。
二十分钟,我从手包里摸出手机来看看时间,想着就给他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二十分钟之内他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我就想办法进去。外头徐夙颜起码还要忙个一小时,我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
我掩着洗手间的门,只留了一条小缝注视着外头的动静,等到十分钟的时候,听见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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