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了,寻常百姓人家二十两银子便能好生过一年了。搁在小户人家,人家一辈子也挣不到这笔钱。
可是薛家那是小户人家吗?皇商薛家,向来是财大气粗的代名词,所谓“丰年好大雪”,不外如是。当年王老太爷将庶女嫁到薛家,其中不为人知的原因之一,不也是图人家出的丰厚的聘礼吗?
聘礼中,光是银票便有十万两银子,更别提其他奇珍异宝,通算起来,不下二十万两银子。也就是靠着这笔银子,王氏才能风光嫁入荣国府,王子腾也凭借着自己的钻营和打点不断高升。
薛老爷在世的时候,每年薛家光是铺子上的流水便有数百万之巨,虽说其中有作为长房嫡支掌管的祖产的那一部分在,但是每年自家能够分红的数目也有一、二十万两银子。
偏生薛老爷去了之后,家业竟然败落至厮,虽说有变卖了不少老家的铺子,加上祖产交接的原因在,但是家里的进益竟然缩减至此,也着实让宝钗有些难以置信。
她叹了口气,说道:“那妈妈你算过咱们家一年支出有多少吗?”
薛姨妈经过刚刚这么一算,心中一惊,也有些戚戚,皱了皱眉头,说道:“咱们家借住在这贾府里,未免他人说嘴,日费供给都是另开的,咱们娘两个开支不大,吃的东西不少都是自家铺子或是庄子上送来的,只是偶尔有什么新鲜物什、瓜果采买,一年破了天也没有一千两银子。我儿你又素来不爱这些花粉打扮,只是到底咱们住在这公侯人家,不好漏了怯叫人看低。每年倒是在穿着打扮上废了不少钱,一年算下来也有两千两银子的开销。加上每年我都要给你姨妈送五百两银子,给贾家其他人送的节礼,平时对下人的打赏,虽说有来有往的,花销也在千两银子上下。”
薛宝钗板着手指,说道:“这么说,咱们家的花销约莫是在五千两银子上下?”
薛姨妈叹口气,说道:“你忘了你哥哥了?他成日里不学好,就知道在外边浪荡。当年我好说歹说求了你姨妈姨夫,又送了不少礼给东府珍哥儿和府里几位老爷,就是想要叫你哥哥能够进贾家族学里读书。也不求读出个功名来,只求能够拘一拘他,让他学学好。”
“可谁知道这个孽畜,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竟然对同窗起了那起子糟污心思,叫人告上门来,害的你哥哥被学堂开除。咱们家在你姨妈、姨夫面前也没脸。”
薛宝钗只是在一旁安稳地听着母亲的抱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每提及此事,薛姨妈总是满腹的牢骚。
果然,薛姨妈又喋喋不休道:“虽说此事时你哥哥没礼,但是到底是自家亲戚,小孩儿不懂事,教训一顿便好,何必直接开除呢!那贾蔷也是的,好好一个大男人,长得这般女相,你哥哥本就定不下心来,看见这般姿色能不起这个糊涂心思吗?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偏生他脸大!”
薛宝钗却不言语,这件事,说破天都是她哥哥的不是。饶是薛蟠是她的亲哥哥,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哥哥有理。再说了,人家贾蔷便是无父无母,那也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嫡系子弟。
贾蔷从小跟着东府珍大老爷长大,贾敬回到府里的时候,想着宁国府嫡支只他和贾蓉两个孙辈,贾蓉是自己的亲孙儿,自然不必赘述,而贾蔷,那可是贾敬嫡亲大哥的唯一的嫡孙。想当年,若非贾敬的大哥贾敷英年早逝,宁国府的爵位也落不到贾敬的头上。
偏生贾敷这一支命途多舛些,虽说留下个遗腹子,即贾蔷的父亲,贾敬当年也是把这个侄子当成亲子般教导的,但是天不假年,好不容易给他娶了亲,生下贾蔷之后不久,那孩子便又去了,只留下贾蔷这个原本尊贵的嫡支大少爷,孤苦无依,只能跟着叔叔过活。
这般想着,又念及当年兄弟之间的情谊,想着大哥只这么一条血脉,贾敬心里难免又偏疼上几分,几乎是将贾蓉和贾蔷两个孩子带在自己身边亲身教导的。
宝钗无奈地想到:偏偏哥哥不长眼地调笑人家,起了那等龌龊心思,怎叫人家不恼火?敬老爷虽说不是族长,可人家是族长他爹,他发了话,族学哪里敢包庇哥哥?要是他们是三房的亲戚也罢,想来会留有一二分颜面,可惜不是。
但是她也知道母亲心里,哥哥纵然有不是,那不是外人勾的,便是对方小题大做,哪怕嘴里数落埋怨,但是心里是不会说一句哥哥的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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