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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三月末,南京城内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纷纷传说京师已被李自成攻陷。
由于徐州以北已经被大顺军占领,南京与京师的通信渠道已经被阻断,官方尚未能证实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但城内已是人心惶惶,气氛空前紧张,满城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
南京的高层下了戒严令,全城军民的的神经更是进一步绷紧,几欲断裂。
四月初一,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召集南京六部官员发布讨贼勤王檄文,同时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誓师大会,随后率军渡江。
有意思的是,场面搞得这到大,誓师大会也开过了,史可法的勤王大军却在江北的浦口停了下来,按官方的说法是士兵尚需要操练。
好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先把士兵操练好再北上勤王,以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么做是对的。
问题是你操练士兵就操练士兵吧,提前搞那么盛大的誓师大会干嘛?没听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
誓师大会开过了,你再操练士兵半年,等半年后再北上时,估计士兵都不记得是去干嘛了。
正当史可法在浦口日夜操练他的勤王兵马的时候,江西、湖广数日之间仿佛下了漫天大雪,白茫茫一片。三军缟素,所有州县设灵堂祭祀大行皇帝。
按旧制,皇帝驾崩而新君未立这段时间,统称驾崩的皇帝为大行皇帝。
这个消息传到南京,顿时引起一片哗然,按路程计,南京比江西湖广两地离京师要近,南京都还没接到确切的消息,江西、湖广却开始设灵堂祭奠大行皇帝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幕有些诡异,如果从九霄云外俯视大明万里河山,包换京师在内,也没人为皇帝服丧,高官们忙着投奔大顺新朝,百姓们忙着给新朝纳钱纳粮,都忙,谁顾得上崇祯的死活?其他地方也还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只有江西湖广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在华夏大地上独树一帜,显得那么特别。
随着江西、湖广变得一片雪白,紧接着传来了由杨慎代笔,以秦牧名义发布的讨贼檄文:安危争于呼吸,社稷急在燃眉。三百年养士尊贤,岂无疾风劲草之报?诸君子后家先国,宁忘板荡忠臣之思?想率土所同仇,有敷天下之左袒,兴师讨贼。问罪之兵有名,举义勤王,理直而战必胜
这篇讨贼檄文大义凛然,充分把秦大巡抚一颗忠君爱国的炽热之心体现了出来。呜呼,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谁不为秦大巡抚的气节所赞叹?
而这篇檄文与史可法的不同之处在于。史可法的讨贼檄文是为了鼓舞士气北上勤王。
秦牧的讨贼文先是言明了李自成攻破京师。逼死皇帝,并将皇帝皇后的尸体扔在路边不管,忙着去勒索官民财物这些丧尽天良恶行一一列举。最后才号召大明军民万众一心,为大行皇帝报仇雪恨。
秦牧这份敢为天下先的讨贼檄文,刹时间在大江南北引发了一场十级大地震,天崩了。
与此同时,两个从北京逃出来的太监来到南京,证实了秦牧讨贼檄文上所说的都是事实,这使得南京城内更是愁云惨淡,如临末日。
大明自永乐之后,一直采用两京制,南京与京师一样,依然保留有六部九卿这一套领导班子,很多人以为,南京这套领导班子只是用来安置闲散退休或被排斥的官员,其实这是个极大的误解。
诚然,南京因为没有皇帝,在决策国家大政时,南京六部官员话语权远不及京师六部官员大,但也绝对不是纯粹作为安置闲散官员的机构;
大明一共有十三个省,在日常治理方面,一直按南六北七划分,南京这套班子负责南方六省的治理,由此可见,南京六部一直掌握着相当大的实权;
而且作为留都,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守在国门的京师一但沦陷,南京立即就可以替补上阵,履行中央政府职能。
现在,已经确定北京沦陷了,皇帝大行了,天下人的目光立即便汇聚到南京,象吕大器这些官员,纷纷朝南京奔去。
国不可一日无君,很显然,摆在留守诸臣面前的首要任务是拥立新君,重新组织政权。
南京一时风云际会,暗流激荡,各部官员为拥立新君一事奔走忙碌,公私合议,一时却难有定论。
按照父死子继的历来传位程序,当然首选崇祯的儿子来继位。崇祯皇帝共有三个儿子:太子朱慈烺、二子定王朱慈炯、三子永王朱慈炤,但是这三位皇子都身陷北京,下落不明。
大明朝如今风雨飘摇,急需一位君主出来充当精神领袖,不可能等找到崇祯的儿子后再立新君,就目前的情况议立新君只能从近支藩王中考虑。
按成例,挑选的规则一般是按血缘远近来考虑。光宗、熹宗都没有子嗣存世,那便只能从神宗万历皇帝这一代来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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