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白觉得姚九歌很不对劲。
他的记忆不会有错,在此之前,他根本从未见过姚九歌。
可几句话试探下来,他明显察觉到姚九歌对他很熟悉。熟悉到知晓他所有的秘密。
他自认身份隐瞒的很好,能知道他便是千问阁阁主的人除了自己人便只有死人。
可如今蹦出来的姚九歌三言两语便已经说了三件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的秘密。
顾左和顾右也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秦疏白眯了眼,看着蹦蹦跳跳在前头一脸高兴模样的姚九歌,若有所思。
姚九歌简单处理了肩胛骨的伤口后便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拉着秦疏白出了门。
秦疏白本可以拒绝的。
只是姚九歌抛出的信息太庞大,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
就在他若有所思中,姚九歌已经抱了一坛酒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姚九歌本来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再开口说话的,只是她手才刚抬起就收到了秦疏白的一记眼神。
这一记眼神杀伤力极大,即便是姚九歌也有些讪讪,只好重新将手放下,捧着美酒将视线放到了别处。
“王爷这般不好说话,是不想救顾左顾右了吗?”
秦疏白单手负于背后,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捧在怀中的美酒,开口却是与她的问题相差甚远的一句话。
“姚族长嗜酒如命,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姚九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嘲讽般的勾起了唇角,也随着他的话语低头看了一眼相较于平常显得体积又大又笨重的这一壶酒,意味不明道:“多谢王爷关心,只是我这一壶酒可不是用来喝的。”
秦疏白住了口,却也没有兴趣再问。
姚九歌此次出门显然是别有目的,眼看拐过了几个街道,远离了繁华之地,秦疏白却依然神色不变,只是跟着姚九歌七拐八绕,前往那个神秘的目的地。
姚九歌一边捧着一大坛子酒一边踢开正中央的石头,头顶蓝天渐渐窄小,随着路面越来越崎岖,能够容纳的通道也变得越来越窄。
高高的围墙密不透风,从一开始的宽敞到深处的窄小,到了最后,就连姚九歌也需得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蓝天的无边无际似乎在这里成了终点转而变成了一条细细的蓝线,围墙的阴影也因此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蓝天都宣告了投降,自然这里变成了黑暗的栖居地。
姚九歌吃力的将酒顶在头上,转头看了秦疏白一眼。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王爷,你应该很习惯黑暗吧?”
秦疏白的身子几乎都隐在了黑暗当中,或者说这一身墨色衣袍已经同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抬头看了一眼,道:“早已置身于此。”
姚九歌笑了一声,一点一点朝前头蹭过去,声音也变得有些轻微。只听她道:“王爷,有的时候你真的不该如此信任自己的能力。”
黑暗中,秦疏白挑高了眉头。
“深入虎穴得到的不仅仅会是回报,也会是牺牲。”
“这句话,本王也同样送回给你。”
姚九歌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认,秦疏白这人的确有冒险精神。
他毕竟远道而来,根本不熟悉此地的状况,却能如此胆大的直接跟着自己闯,也不知道该夸他自信呢还是该说他愚蠢。
两人无语,不知又往前走了多久,这才又看见了一丝光亮。
姚九歌加快了速度,很快从狭窄的通道内钻了出来,如释重负的深呼了一口气。
前头便是河岸,一旁一座茅屋坐落于此,草屋旁种了四棵银杏,银杏旁有一女子蹲在药圃中清理杂草。
日中当头,她蹲了一会儿便抬手往额头抹了抹。
只是细看,这女子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从额头开始一直延伸眼睛处,一下子破坏了这一美感。
感觉到了注视,女子从药圃中抬头,在看到姚九歌时明显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来,但在看到她身后的秦疏白时立刻又便了脸色。
她露出一副厌恶之色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这一道长长的疤痕,随后弯下腰来双手握住镰刀,戒备地盯着秦疏白。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抱歉道:“她不太喜欢陌生人,见谅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同女子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将酒递给她。女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立刻捧着朝屋内走去。
秦疏白双手环胸,四下查看了一番,又盯着药圃中的草药细细观了一会儿,这才靠着其中一棵银杏,微合眼帘,不语。
只听得一阵碎裂声起,伴随着女子的小声惊呼声响起在茅屋中。姚九歌一听动静,立刻抛下秦疏白朝里头而去。
女子很快扶着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姚九歌,只是手中捧着的酒壶已经碎了一般,只剩不到一半的酒酿可用来食用。
“对不起……”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咳了两声,抚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很是难过地看着姚九歌。
自己千辛万苦捧来的美酒一口也没喝上就已经损失了大半,却没见姚九歌恼怒。她只是分外好说话的将那碎裂的边缘有尖尖口子的酒倒进了碗中,哄着女子喝了下去。
她一边哄着,一边抽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疏白。
直到女子两杯下肚,醉倒在桌上时,她这才重新将酒放到了桌子上,身靠桌子,一手不紧不慢的叩打出声。
“王爷不好奇吗?”
秦疏白睁开眼,看了一眼醉倒的女子,勾起唇角,道:“姚族长带着这壶酒走了这么些路就是为了灌醉她吗?”
姚九歌没有很快答话,她看了一眼天色,又可能了一眼风向,这才又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她捧起酒壶将佳酿尽数倒在女子周围,缓缓绕成了一个圈,看样子竟像是在做什么神秘的仪式一般。
“这女子本是名门之后,十指不沾阳春水,模样讨喜,到了及笄的日子,早有媒婆踏门而入想要说成亲事。只是那时她早已心有所属,不肯同意所有婚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女子拖到了地上,又一脚将桌子和木椅踢出了圈外,好生将她安置好之后,拍了拍手,抬起脚紧跟着踏出了圈子外。
“那时有高官看中了她家的身份,千方百计想要套上关系。只是女子性烈,为了逃出魔爪愤然用剪子毁了自己的容貌。”
“当时满脸鲜血,模样可怖,再没有以往娇俏,那高官看着,嫌弃万分,倒也真灭了迎娶她进门的心思。而女子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同心上人在一起。可没想到,不过两日,那高官便恼羞成怒,随便寻了一个理由将女子全家斩首,而她的情郎也为了护住她没了性命。”
秦疏白像听故事一样点点头,见她停顿,还好心挑眉,道:“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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