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只写了两三行,并没有太多的话,可杨大人看着,却好像是找到了宝贝一样,比之刚才,心情似乎更好了。
杨大人猜得没错,这封信的确从宫中而来,并且差遣了顾左亲自送来,杨府没有什么高手,自然无法察觉到顾左的踪迹。
作为被强迫使用右手的姚九歌来说,能将东渤的文字写的人看懂,已经着实不易,而这,还是她在虚心求教诸葛沐后勉勉强强临摹的,因此能写出两三行字,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杨大人将信看了两三遍之后,又将盒子打开,见里头是一些被精心挑选的补品,他又笑了两声。
“这娃娃倒是懂事。”
他说着,似乎是又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看着远处的丞相府,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壶,抿了两口。
“不像有些人,教出来的孩子只会打扮自己的外表,内在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庸俗不堪!”
管家知道他又在不满许丞相一家,习以为常的附和了几声,随后走过去重新将盒子接过来,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道:“要不要吩咐厨房烧药膳?”
杨大人点头,用茶壶指着盒子,道:“这是自然了,多好的东西,不趁热吃掉多可惜!?”
在他说完自己的吩咐之后,外头忽然一阵呼啸风声,将雨珠砸在了避闪不及的杨大人身上。
这雨虽然凉爽,可天却彻底变阴,若不借助任何工具,恐怕很难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大雨滂沱之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在此时酝酿,借助雨势,趁机行动。
杨大人历经三朝,看多了大雨之下的暴乱与丑事,如今新帝登基,整个东渤都还在摇摇欲坠,危险的毒瘤根本还没被拔除。
等到房门再次被关拢,杨大人看着大雨下根本看不清的景象,又喝了一口茶。
朝中危险四伏,每个人都想拉年轻的皇帝下马。
他将信重新塞进了信封丢在了桌上,叹了一声。
他已经快到古稀,很多事情都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就已经到了要退隐的年纪了,可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这位新登基的皇帝啊。
还是再等一等吧。
杨大人端起茶壶,准备再浇浇愁,也就在此时,相隔大约两条街,有一阵挣扎声响起,隐约还带着姑娘的哭喊声以及鞭打的声音,随后这声音大约是撞到了什么,伴着怒骂声,拖动的声音愈加的明显了。
身为朝廷重臣,杨大人的宅子被朝廷分配在静花区,住在静花区的几乎都是皇族权贵,此时又正值大雨,权贵多数都自恃娇贵,根本不可能在此时出门,更何况还闹出这种让人怀疑的动静了
杨大人朝窗边又走近了一些,隐约能看见隔着两条街,有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正拖着什么在往前头走。
那男人站的位置特殊,若是杨大人没有记错的话,正好是守卫最松懈的地方,因为再过去一点便是武将李德的宅子,李德身为将军,宅子内的下人也大都会武功,因此对于守卫倒并不像普通人家那样恨不得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若是有人想绑人,那条路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也实在大胆,万一被发现,这人很快就会被四面围住,想逃也逃不了。
杨大人怀疑是陷阱,可是又听不得那女子越来越轻的哭喊声。
他焦躁地在原地走了好几个大圈,终于还是骂了自己一顿,丢下茶壶叫了几个人准备出去看看。
杨大人步子慢,年纪大了又跑不动,他担心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反而误了救人的时机,因此一边喘着气一边吩咐武丁朝前头赶。
他小跑了一段路,很快就扶着墙有些吃力,算算时间,武丁应该早就已经到了,他抹掉眼睛上的雨珠,继续朝前头走。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前头有一个小小的陡坡,雨水全部顺着陡坡往下淌,碰到连续的大雨,陡坡淌下的水流就更紧凑了,活脱脱像是一条小小的溪水。
平日里杨大人和李德的关系也还不错,偶尔碰到大雨,还会去他府上坐一会儿。可今日,这陡坡淌下的,却不再是雨水,而是淡淡的血色,血被雨水冲淡,却也在无意识间冲宽,抬头一望,血水分布成了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全部往下淌。
杨大人心咯噔一挑,再也顾不得自己身子的疲累了,连忙用尽浑身力气跑了过去。
等到终于到了李德府,里头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脚步趔趄,整个人摇晃了好几下,差点没当场晕了过去。
李德府如今屋子大开,里头身体躺的横七竖八,也有行动快的想要冲出房门的,最终还是倒在了门口,正对着门口的脸上带着来不及收回的惊恐,瞳孔张大,表情诡异,仿佛遇到了平生最害怕的场景一般。
杨大人被其中一名武丁搀着,颤颤巍巍地朝里头望去。
地上,石桌上,栏杆上,全是死了不久的尸体,鲜血流了满地,被雨水一冲,几乎像是一条可怖的血河。
他跨进屋门,按照以往的路线朝正厅走去,便看见李德双目睁大,手持长刀,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身边是他的三位夫人。
再往旁边屋子一看,是几具衣衫尽毁,脖子上还带着掐痕的女尸。杨大人粗眼一看,立刻别过眼去,不忍看她们衣服上的脏污。
抬眼望去,整个府邸寂静又诡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杨大人心又是咯噔一跳,忙朝一旁的武丁问道:“那姑娘呢?我方才看见有一个男人似乎抓了人往前头走,你们速度再慢,应该也能看见个大概吧?”
武丁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景象,腿早就已经软了,此时听到杨大人询问,也只是下意识地回道:“小的不曾看见过外头有人,赶来时,这里就是这副样子了。”
杨大人脸色一变,回头望向府外,凝重了脸。
“不好,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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