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洌听得孙张仰的名字,心下一惊。‘
原来这龚洌的岳父乃是现下的吏部尚书尚平圻。龚洌的老家乃是山西大同的。此次恰好翰林院的翰林顾广益外放了大同的知府,这顾广益乃是扬州人氏,也是出自尚平圻门下。顾龚两人就着意结交起来,不过是为了互为照料桑梓之意。其中顾广益拜托了龚洌特别照顾的就有孙张仰一家。
龚洌不动声色,传了孙张仰父子上堂。
孙张仰因是举人身份,上堂来只是对龚洌行了个揖礼;寒栎却伶俐地趴在地上先磕了个头。
龚洌只见孙张仰人物温文俊秀,不像个纵子行凶的;再看到寒栎,不由得笑了。
只见那孙寒栎头上扎了个朝天的小辫儿,束着两只金铃铛,一动就是一阵脆响;身上穿着一身大红织金缎的棉袄裤,两只眼睛乌黑灵动,如两粒黑葡萄一般。冲着龚洌甜甜的一笑,露出两只圆圆的笑窝儿和一嘴细细的白米牙。
龚洌哭笑不得,就寒栎这年岁,不过是四五岁,又能干出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出来。就温言对寒栎道:“你可知道你外祖为何要将你告上公堂?”
寒栎跪在地上,不惊不怵,仰头答道:“禀告大老爷:小的外祖父告小的逆祖伤兄两事。是因我外祖父新娶了一个小妾,将我外祖母的首饰都拿给了这个小外祖母;本来这是外祖家的家事,我们做儿孙的也不好插言。只是我外祖母病在床上,家母心忧外祖母的病情,小子就使人请了名医叶大先生给外祖母问诊。我外祖父认为小的多事,不让医生进门。又因为我舅家的表兄昨天因想要入赘我家,嫌我活着碍事儿,故将我推进荷花池,小的被捞起来后气愤不过,顺手推了他一把。昨天舅母带他回去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倒是小的昨天喝了一天的发汗药。这些都是实情,既然父母大人询问,小人也不敢为尊长讳,故此从实禀告。”
龚洌见寒栎小小年纪却朗朗而言,更兼言语老练,诙谐有趣。不由得更是喜爱他几分。
又问孙玄沛:“你既是孙家的族长,当有为人尊长的矜持,岂能不重身份,如贩夫走卒一般,当街博以老拳,却置斯文于何地?”
孙玄沛叩头叫屈:“启禀大老爷:不是小老儿不顾斯文,实是那黎璋老儿要将寒栎当街打死,小老儿上前劝说不住,只得拉扯住他,不想那黎璋老儿连我都打。小老儿不还手,还能被他打死不成?这黎璋老儿这种人,平常时小老儿见了他躲都来不及,如不是为了救寒栎,我怎肯自跌身价,去与这种人拉扯?如何是我不敬师长?这老儿哪里配为人师长!再说小老儿今年七十有八,怎么也比他大上几岁年纪,他难道不该敬重我一些,怎的连我也打?”
黎璋气得青筋直跳,当下也顾不得是在公堂上,一把揪住孙玄沛:“我打死你这个信口雌黄的老货!你不过是被那小畜生的虎骨酒给收买了,在这里颠倒黑白的污蔑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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