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间的帘幕一掀,两个人走了进来,当先的正是胡善祥。她应是刚刚沐浴出来,一头青丝还湿漉漉的,身穿一袭肉粉色的衣裙,只是她脸上的神色却带着一丝怒意,和这些柔和的颜色不相称。
只见她径直走到半人高的银镜前坐下,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穿着褐色衣衫的老嬷嬷,她跟在胡善祥身后,拿起一块新的棉布巾给胡善祥擦拭着头发。
她一边擦一边说:“您别怪老爷责怪您。这些时日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您怎可以贸贸然就出门?那小王爷正是着急的时候呢,您在一出门还不是给他见面的机会?这天使正在这儿盯着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您怎么交待?”
胡善祥“啪”地将手中的面脂摔在妆台上:“够了!早先让我去勾引朱詹圻的是你们,如今让我避他如蛇蝎的也是你们!你们真当我是青楼里无情无义的妓子吗?!可以朝秦慕楚,转脸无情?”
那个嬷嬷依然慢慢地给胡善祥梳着长可委地的青丝,一边淡淡地说:“这几年了小王爷对您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若您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嫁给他也不失是个好结局。可您是普通人吗?您身上背负着多大的使命?从您出生起,从您叫这个名字起,您的命运就不是自己的了。若是小王爷能坐稳汉王世子的位置,那么这事也不是不可为。只是如今汉王盛宠海侧妃,听说他对海侧妃生的小王子更是极为疼爱,这世子虽则一直病着,但是却总是好好歹歹地拖了一年又一年。与其寄希望于当这个虚无缥缈的世子妃,还不如直接奔着皇太孙妃之位去呢。你姐姐自小进宫,如今苦苦熬到了尚宫的位置上,她为了你不惜拉拢司天监的人,为你造势。要不皇上到哪里会知道你?她这些年的辛苦,还不是为了你?据她说,现在皇上越来越喜爱皇太孙,甚至有越过太子直接传位于皇太孙的打算,这不是一步登天的捷径吗?”
胡善祥一把夺过头发,回过身冲着那嬷嬷喊:“可我是个人!我有我的感情!我又没见过他,我怎知道那朱瞻基是圆是扁!什么母仪天下、贵不可言,还不是你们吹出来的!我”
一言未了,那个嬷嬷登时沉下脸来,怒喝着说了两个字,发音十分奇怪,寒栎前世对天朝各地的方言也都能听个七八分,但这句话却一点都没听懂。只见她手持一块黑乎乎的木牌厉色对胡善祥道:“请您记住您的身份!”
奇怪的是她这么一发怒,胡善祥却登时不敢再耍脾气了。委委屈屈地对着那块牌子跪下,垂下头老老实实听那嬷嬷教训。
那嬷嬷面色深沉地对胡善祥道:“请您慎言!如果您只为了一点私欲就短视如此,我只能说,老爷的心血都白费了。您从小就在学控制自己的感情,为和今日却如此暴躁?您要记住,以后在宫中要万事不萦于心,守住自己的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是您对待皇太孙却要恭敬,要事事以他为天,却不要去争宠。我是说明面上的争宠。您要记得‘争既不争,不争既争’的道理。处处宽大为怀,切勿带出一丝小家子气来,才是您正宫的气度。”
胡善祥低低应声是了,那嬷嬷方才将她扶起来,重新为她梳头,一边梳一边道:“老爷明日使人请了黄琰来家,我们要在这时让祥瑞在出现,他亲眼所见必会相信。早点睡吧,明日还要应对黄琰,休息不好可不成。我为您点了炉安神香,您好好休息吧。”她将胡善祥的一头青丝梳的顺滑无比,方才服侍胡善祥上床睡了,拿出一只小小的白玉香炉,点上了安神香,才吹熄了灯拉好帘幕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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