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在哪里?!”周全信吼叫,“你要交代清楚!”
“我不该对毛主席提意见……”秦日刚老实回答。
“你不是提意见,是攻击毛主席。”周全信喊,“你有什么资格向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提意见?你说,你是如何攻击毛主席和党的?”
“我说,新社会压迫剥削依然存在,要改变这种状况,就必须走民主的路线,制衡权力……”既然叫说,秦日刚只有实话实说了。
啪地一声,周全信一巴掌打在秦日刚的脸上,怒吼:“不许你再说!”这些哪里是右派的言论,是反革命的猖狂进攻。让社员听见了,还不混淆视听?
周全信面向群众,问:“同志们,这个右派份子,恶毒攻击党和毛主席,应该不应该打倒?”
还好,听见了人听不懂,没有听见的人听说要打倒攻击毛主席的人,顿时兴奋起来,跟着呼喊:“打倒这个右派份子!”“应该打倒!”……
周全信再问秦日刚:“你为什么要攻击毛主席、攻击共产党?”
“我没有攻击,是毛主席叫我们提意见……”秦日刚辩护说。
啪地一声,周全信一个耳光打出,吼叫:“谁叫你提意见的?提意见就是攻击。说,你为什么要攻击毛主席?”
怎么办?再不承认,就要挨打了。秦日刚说:“因为我有资产阶级思想,所以说错了,请求毛主席原谅……”
“你要说清楚,有什么错误的资产阶级思想?!”周全信喊。
这个问题,比起在清华大学里受到批斗还要有水平。秦日刚顿了顿,说:“我不该嘴巴乱说,不该说党不好,不该欣赏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
什么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周全信也不清楚。前面那句说自己的嘴巴不好,不该说党不好是懂的。这样的回答,周全信比较满意。
接着,周全信问:“你以后打算怎么样改造自己?”
怎么样改造自己,当然是劳动改造。秦日刚回答说:“我打算听从毛主席的教导,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积极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劳动改造自己,争取重新做人……”
这样回答,秦日刚在历次批斗中学会了的,周全信没有机会指责。没有想到这个中学校长会这样积极批斗自己,还以为乡下人很朴实。
不能让这个右派份子这么容易过去,周全信问:“你打算住在哪里?”
住在哪里?不是住在房子里吗?自己住在荒山大队一个生产小队的祠堂里,这个有什么问题么?这实在是个新问题,比清华大学的批斗问题还难回答。
打算住在哪里?既然他这么问,回答说住在祠堂里肯定是不行的。难道与贫下中农住在一起?
“快回答!”周全信在催促。
“我打算与贫下中农住在一起,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这个回答应该没有问题吧?
啪地一声,周全信巴掌打上去,吼叫:“放屁,贫下中农要你住在一起吗?你这个右派份子,只能与猪牛住在一起,你应该住牛棚!”
牛棚?牛住的地方?自己五十岁的人了,与牛住在一起,还不死呀?
不过,不答应就要挨打了。秦日刚赶紧回答:“嗯,是,我去住牛棚……”
目的达到了,周全信用胜利的眼光望下下面,大声问:“同志们,把这个右派份子送进牛棚好不好?”说完,期望得到欢呼,希望群众为自己喝彩。
可是,一来社员们肚子饿了,叫喊没有力气,二来,大家对于这个右派份子兴致不是很大,知道他是从毛主席身边来的,但是现在已经在这里,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恶感。所以,除了几个年轻的社员表示积极叫喊以外,台下面相对比较平静。
周全信大失所望,心中纳闷,回头对秦日刚说:“今天批斗你就到此为止,希望你好好改造,下次再接受人民的批斗!”
“哦哦哦,好,我一定认真改造……”秦日刚诚惶诚恐。
周全信叫捧着毛主席像的学生带头走,自己带着秦日刚在后面离开主席台。
接着,就是批斗几个新的右派份子。新的右派份子是本乡的,社员们比较熟悉,也不见有什么大的右派行为,都是一些言语上的过失。基本上是有一定文化的老师,还有一个老先生。
看见下面的群众无精打采的,方果亲请示丁祥福:“丁书记,差不多十二点了,等下还要表演,是不是简单一点?”
“嗯,也好,这些右派份子都是本地的,社员们比较熟悉,以后再安排批斗。就继续下面一个程序。”丁祥福也感到社员们的积极性不高了。
听了这话,方果亲转身要走。
“你等等……”丁祥福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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