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放开我,放开我……”那女人看到屋中摆着的棺材,吓得面容失色,她容貌秀丽,虽然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有几分姿色在,这就是昨晚小候爷想要听她唱曲儿的姑娘,姿色虽然一般,可那声音倒还清脆,百合今日在让人去拉沈家人时,也派了家丁前往寻她。
这女人原本住在城郊之外,家中贫苦以卖唱为生,沈春宜当初在沈母的纵容之下逃出城外时,先是躲了两天,最后饿得没有办法,结果摸到了这女人家里,在看到自己的恩公上门时,这姑娘心花怒放,沈春宜虽然不学无术,可那容貌口才实在厉害,否则当初也不至于将元秀珠哄得要死要活,他家世不凡,卖唱女自然从他衣着看得出来,这样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当初又有纨绔子弟手中救了自己一回,想到他为了自己打死了一个小候爷,卖唱女心中感激之下,收留了他不说,并且跟他无媒苟合,最后育孕出一个孩子来。
正室还没过门,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倒先有了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元秀珠竟然也愿意嫁了出去,最后与她姐妹相称,两女共侍一夫传为了佳话。
卖唱女的高洁大义,不喜候府富贵,元秀珠的忠义婆媳之情,两女不争风吃醋,竟然被世人传得沸沸扬扬,反倒甘百合的儿子成了那个强抢民女的权贵,活该被人打死,死后还遭人拍手叫好,百合每每想到这一段时,就啼笑皆非。
“放开你去哪儿?”那卖唱女还在惊声尖叫着,百合已经不耐烦的让人将堵了她的嘴:“当初我儿请你进府卖唱,你收了银子却未完成他的心愿,倒是有骨气。”
那卖唱女此时嘴里被根白绫勒着,眼睛瞪大盯着百合,百合这话说完时,用东西勒了她嘴的人伸手放了开来,她这才哆嗦道:“奴虽然出身贫贱,可也不做人妾室,哪怕候府泼天富贵,可一入候门深似海……”
听到这话,不止是百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沈家人都忍不住脸上露出厌恶之色来。
“听听,听听,沈春宜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将我儿子打死吃上官司。”百合拿袖子掩了嘴,一句话说得沈家的人抬不起头来,沈母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打死了小候爷,但为何缘由打死甘百合的儿子,她却并不知道,当初事发突然,沈春宜惹了祸回去便跟她说要出城避两天风头,知道儿子惹了事儿沈母只知道让他赶紧躲,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会儿听到是为了卖唱女,还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沈母想到自己今日受的折磨,一口鲜血就险些喷了出来。
“你拿什么入候府?你拿什么求富贵?你也知道你出身贫贱,不愿意做妾室?你连做贱妾的资格都没有!”笑完了,百合奚落了那卖唱女两句,直将她说得脸色涨得通红了,百合才又冷笑了一声:“府中比你年少貌美的一抓一大把,娶你做妾,也不瞧瞧你那模样!”
“既然奴不貌美,为何当日小候爷要强抢?”这会儿身在候府中,卖唱女知道自己受制于人,但嘴上却不肯服气:“虽说奴身份地位不高,也不如府中姬妾美貌,可也有骨气在身!”
“收了银子,你自然应该要好好唱了曲儿跟小候爷听,拿了银子不办事儿,你当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那样好挣?”百合也不愿意跟她多说,“平**卖唱一天可收十文,昨日我儿子总共赏了五两银子,既然你收了银子,自然就该好好唱给他听!当初他听不到,现在你就送他到出殡。”虽说甘百合心中最恨的并不是卖唱女,可小候爷的死与卖唱女也脱不了关系,既然不能在甘百合才嫁给定威候做继室时进入任务替原主完成心愿,百合就要尽量替原主出了这口气!
那卖唱的姑娘听到这话,心中还有些不快:“奴不想唱,大不了将银子还候府便是。夫人只要派人将我送回,这银子我会还给候府的!”
这会儿小候爷人都死了,她还来提什么还钱,百合话都不想跟她多说,直接让人将她拖了出去,收银子时她没想过要还,如今人死了才来装什么忠贞大义,那卖唱女嘴里惊声尖叫着:“朗朗乾坤,候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夫人?”管事婆子此时等着百合下命令,元家如今绝了后,哪怕百合就是过份了一些,外头有传言起,大周皇室也会看在当初定威候府几代都为王朝效力的份儿上对候府的人宽容些,否则当初百合进宫请旨时,也不会那样轻易就拿到了皇太后的旨意。
“五两银子就当她的买身契,找人写份契约,拿到她家中让她父母按了手印,若是她不唱,便剥她一件衣裳,看她能嘴硬到几时!”对付这样的忠贞烈女,百合办法多的是,这个话一传了出去,果不其然,外头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响起了卖唱女拨弹琵琶的声响来。
沈家人在一旁听得分明,虽然对于卖唱女沈家人此时也是恨意十足,但沈母看到儿子死了之后原本好拿捏的甘百合变成了如今凶狠跋扈的样子,原本以为这事儿有元秀珠从中周旋,只要稍过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百合自然会将此事儿淡去,到时沈春宜与元秀珠成婚,这桩婚事说不定能化解怨气,可此时看百合仿佛大受刺激性情都变了的样子,沈母心中才发现自已之前想得仿佛太好了些。
晚上元秀珠吵闹着不肯吃饭,下人来回时,百合直接就让人撤了她房中的饭菜茶水点心等供应,那卖唱的姑娘也一连在候府唱了两天,直唱得嗓子发哑干涩,最后实在喊不出一点儿声音来,她却根本不敢停下来,一旦她停下不唱,百合就让人剥去她的衣裳,她如今已经被剥得只剩一件亵衣,若是再脱下去,光天化日之下可就要赤身裸体,她想起自己当日收了银子却不愿随小候爷入府献唱的情景,这会儿心中早悔了起来,只可惜后悔也晚了。
此时天气虽然不太炎热,但也并不寒冷,小候爷在府中停了三日,准备出殡时,沈家人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到此而已,沈父为官多年,养尊处优,这些年来还很少受这样的气,但这会儿在百合逼迫下被迫给一个小毛孩儿跪了几天灵吃够了苦头不说,候府的人对他还冷言冷语,本以为这一回等小候爷送葬之后百合就会放沈家人归去,却没想到出葬之时,百合要求沈父沈母捧起灵位来。
听到这话,沈母气得眼泪又险些流了出来:“甘氏,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儿子只是一个晚辈,现在要我给他捧灵?”
一般捧灵都是由嫡系子孙后人,百合这会儿却让沈家人来捧,这在沈母看来就是存心故意糟践沈家人,她给小候爷披麻戴孝跪了几日,如同晚辈一般心中早就十分委屈,这会儿还要给小候爷捧灵,沈家自以为隐忍多时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百合看着神色憔悴的沈家人,嘴角撇了撇:
“我儿子年纪尚小,没有留子嗣,落得我元家无子送终的结局,沈春宜为了一件小事打死我儿子,使我元家后继无人,养不教父之过,如今要你们捧灵怎么了?我元家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莫非沈大人觉得我元家该落得这样结局?今日这灵你们捧也得捧,不捧也得跪着去,如今我孤寡妇人一人,就是告到皇上处我也不怕!”
百合这话一说出口,沈父想起她如今没有顾忌,若是闹将起来,她就是做得过份了一些,可就像她说的,一来自己养了个儿子理亏在先,二来皇上看在定威候府数代效忠朝廷,现在断了传承,就是沈家受了委屈,皇上恐怕也会先安抚元家 ,只是可惜自己养了个祸害儿子,沈父忍得心中憋屈,最后依旧强忍了耻辱,端起了灵牌。
这场丧事办得沈元两家心头都不痛快,等到小候爷棺材落土,沈家人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百合却示意羽林军将沈家人围了起来。
“你还要干什么?如今灵牌也捧了,跪也跪了几日,你不要欺人太甚!”沈母这些日子呆在元家里,吃喝皆不自由,为了给小候爷守灵,睡也没睡上几日,她以往哪儿受过这样的气,此时早就忍耐不住急着想回到自己府里,再被百合一拦,沈母哪怕就是这两天被百合整得怕了,也不由有些崩溃了起来。
“沈夫人说的哪里话?如今我儿子已经入土为安,以往的事儿就算了,我现在想得清楚,平安人已经死了,就是杀了沈春宜,也无法令他死而复生。”百合说完此话,原本脸色难看的沈母心中松了口气,她没想到百合竟然会说出要饶了儿子一条命的话来,虽说知道沈春宜打死小候爷的原委之后沈母心中对于儿子也有气,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就是再恨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沈母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来,没等她开口,百合接着又道:“你沈家既然打死了我一个儿子,自然该赔我一个儿子,沈春宜与元秀珠本来就定下了婚约,如今两人已到适婚之龄,此间事了,我会向太后求旨,向她老人家讨个恩典,让沈春宜入赘进元家来。”说完这话,百合没看沈家目瞪口呆的样子,任由下人扶着上了马车。
围着沈家的羽林军这才散了开来,沈母好半晌之后才明白百合话中的意思,顿时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一头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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