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毓转眸看去,刘伦似有些醉意,已然将衣襟大开着,露出胸膛,下身影影绰绰间露出两条大腿。
杨毓面色微微一红,垂着头进了去。她暗自摇摇头,今日虽心境有所不同,却还是无法无视这礼教束缚,终是觉得有些难堪。
阮宗笑道:“刘伦,阿毓是女郎,你快快将衣衫穿好!”
刘伦眯着眼,一仰头,不羁的道:“世间万物皆自然,何来男女,何来礼教?”说着,他转头看向安安坐一边的杨毓道:“繁文缛节,于嗟鸩兮!”
杨毓微微偏偏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迎面吹来和煦的暖风,她微微闭上双目,转眼间,她再次张开双眼,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比水面上的波光更闪耀,她扬起一个张扬无比的笑容,缓缓的道:“真名士,自风流。”说着,她扬起手,将头上束发的绣带一扯,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披在肩头,手指轻轻一送,淡蓝色的绣带随风飘远,落在平静的河面上。
杨毓一转眸,手执榻几上的酒盏,拱手向众人灿然笑道:“诸君再饮一杯否?”
众人相视而笑,再次举杯。
天色渐暗,云层瑰丽,残阳如血,照的水面也染的通红。
水鸟在远处低低的飞着,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
画舫顺着来路缓缓回转,不过半个时辰,重新驶回了金陵城。正值黄昏,几缕烟火味袅袅升起,百姓人家的米菜香钻进鼻间,让人才醒转过来,已自世外回到人间。
舟身“嘭”的一声撞在岸边的石桩上,舟头靠岸。
杨毓轻巧的跳上舟头,对安坐在舟中的众人拱手行一男礼。
刘伦笑道:“阿毓不是不与世外之人行俗世之礼?”
杨毓微微扬起头,挑着眉,狡黠的一笑,朗声道:“我想施礼时便施礼,不想施礼,便不施礼,刘公着相。”这是在暗指方才他们怂恿她不该处处寻思着礼教,而连哭也不敢。
杨毓这行为太洒脱,笑容太真诚,他们微微一怔,稽夜点头道:“好个狡猾的小姑!”他转眸对众人道:“看,你们试探于人,焉不知,人亦试探于你!”
阮宗手指着稽夜道:“你这人才堪堪的最是狡脱,分明是你租下画舫。”话还未说完,稽夜尴尬的咳了两声,将阮宗未说完的话生生的噎回去。
阮宗登时冷哼一声,双眼一翻,那双清朗的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几乎整个眼球只有眼白一般。
杨毓情不自禁的朗声而笑,这笑意发乎于心,自然美的耀眼。
稽夜低低的笑了一声,对杨毓拱手道:“半月后,八月初一,雁栖山有我等数位好友来访,若你得空,尽可来游。”
这是准备将杨毓介绍给其他名士的意思了,杨毓轻巧的跳上岸边,笑着道:“稽公盛情,阿毓决不推辞。”
阮容再次撑开木桨,画舫逐渐远去。刘伦斜倚在软榻上,伸手告别,嘱咐道:“初一!莫忘!”
:“是!”杨毓双手拢着唇,应道。
阮宗抱起琵琶,指尖轻轻流转,是一曲告别之音。
众人已醉酒七分,纷纷和着那音乐低低的吟唱起来,歌声深沉中带着悠扬,飘荡在烟波十里。
杨毓目送着那一艘清雅的、小小的画舫,直到歌声几不可闻,画舫消失在远处,她抿着唇,笑了起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