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体星辰运载一周,四季流转,田间作物成熟,岁月更迭轮换。
这夜,满月如盘。
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爆炸的气味儿,亭主府地势高,她能看清下方万千灯火,处处皆是美满喜悦,也是因为这样的特定的情景,让她更加疯狂的思念起他。
一波一波的痛,侵袭着她的心口。
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发觉眼前的朗月模糊,她轻轻擦拭着眼睛,却又再次淹没在这源源不断的酸涩之中。
她紧咬着牙,腰背挺得如同松竹般,双手握拳,指间发青泛白。肩膀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肩上一阵温暖,转头看去,祺砚将厚实的披风裹在她的肩上。
:“女郎莫着了凉。”
她仿佛没有看见杨毓脸上的泪痕,笑的温婉小意。
杨毓点点头,祺砚却递上了软帕:“女郎,王司空为国不禄,后人会记得他的。无论岁月如何更迭,他的名姓都会流传青史。”
杨毓笑着,眼泪终是止住了,想起去年他来竹山,曾提起司马桐猜忌于他,现下想来,司马桐猜忌不仅是王靖之,还有琅琊王氏,甚至于整个士族吧?
罢了,罢了。世事终是和了今上之心。
:“是啊,这棵生长在琅琊王氏门庭前的玉树倒了。只要王司徒归隐,琅琊王氏便再也不会受到今上猜忌,能安稳数十年。”
:“乐宣君。”邱永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身上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
杨毓转眸看向他,微微蹙眉,拱起手,长施一礼:“邱公,阿毓的确心不在军中,若再驻军,定会犯下大错,谢邱公将阿毓带回竹山。”
邱永点头,侧过半身,道:“乐宣君请安心,回前一战将武都收回囊中,只要谢将军能按照谢公的指导,以水战胡,天水不在话下。”
杨毓点头道:“我知晓,战事,该了了。”
邱永又施一礼,朗然的面对杨毓道:“永自来觉得这世上,除生死再无大事,当年我亡妻,比君还要疯魔,才会杀了族长。”他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直觉得心中难过。
这女郎的年纪,若是自己做她的父亲,也还要嫌年长。可她的担当,她的心胸,却不是常人可比的。不知不觉,目光露出慈爱与悯怀。
她直视着他,神色严正的道:“邱公,我若说,我已年近不惑,你可相信?”
邱永微微一怔,笑着道:“若非君容止正茂,永是信的。”
杨毓轻叹一口气,笑的有些苦涩:“这一世,能策马奔腾,能快意恩仇。”她摊开莹白丰腴的小手,月辉泼洒在她的掌心,将这双手覆上一层淡淡荧光,微微抓了抓,笑着道:“能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此生足矣。从前总是想追名逐利,可渐渐地,连名望也不在意了。”
她轻叹一口气,眸光充满了无望,看向邱永:“若我能替他去死,该多好啊?”她闭目一瞬,缓缓的张开双眸道:“痴念太多,妄念太盛。性有巧拙,可以伏藏。”
她的肌肤莹白,柔情绰态,无一处不美,但看着那双眸子,幽深的仿若古井。仿若历经风雪的青竹。她的拼杀,她的张扬,不都是生怕蹉跎岁月才会有的吗?
至此,邱永竟真的隐隐相信,她定是经历过常人不能想象的异事。
:“君,江南人常道北方人不解风情,可是梅雨来临之际,又有谁会立在雨中观瞧呢?人世的错过,不亦是人的体验?”
杨毓笑着点点头:“是,错过,亦有错过的美妙。”
见杨毓终露笑颜,邱永拱手道:“既然大事已经完成大半,君亦不在军中,永也想好好歇歇,四处走走,过过逍遥日子去。”
:“邱公打算去往何方?”
邱永笑着道:“天大地大,何处都好,但,还是想先回九江看看。”他侧目看向杨毓:“君打算回金陵?”
杨毓点头道:“是,我要去嫁给他。”
邱永微微一怔:“君莫不是疯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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