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吕汉强的强制性规定,要想获得新区的焦炭,必须全部拿粮食兑换,这一段时间不收现银,而这次李全友却带了一半的银子来,这和要求不符,这个先例吕汉强准备拒绝。熟人怎么啦,熟人也得讲潜规则不是。
尤其按照气候规律,小冰河期生成,冷空气锋线南推,南方应该风调雨顺才是,自己可是记得从前年往后十八年里,江南年年大熟,根本就不缺粮食。
李全有见吕汉强问到粮食问题,并且神色里略有不悦,忙再次欠身道:“大人误会,今年南方大熟,粮食并不缺,眼看着秋粮二季也要收获,因此粮源不是问题,只是这次家里焦炭实在缺的太多,收集粮食也不是一时半会,因此家叔便让小的先带来这些粮食和银子,希望先运回一些焦炭应急。”
吕汉强就笑笑,用一种我看穿你的表情对着李全友,也不说什么,这就对了吗,还不是商人精明,一次十万石粮食的货船,要运回两万石的焦炭,有三分之二的运力要空置,要不是吕汉强强烈规定必须用粮食来换焦炭,这些人会干脆带着大部分金银过来,商人逐利也无可厚非,这虽然也实现了一点吸引南方银子北流的目的,但现在自己依旧急需的是粮食,一个月没有百万石粮食,自己是无法解决眼前的灾荒的。
“我如此大规模的收购粮食,难道南方还没有出现争购粮食的现象吗?”对李全友的回答不置可否,吕汉强装作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大人,小人正有一大事要报告给大人,只是几次求见,大人都不在新区,因此小人不得面禀。”这时候李全友神色一正,站起身再次拱手郑重的道。
吕汉强就一愣,忙郑重的问道:“兄台有什么要事要禀报吗?”
被称为兄台,李全有有点受宠若惊,但正事要紧,忙叉手施礼道:“大人,江南,乃天下粮仓,每年单单就我苏湖二州,向外所输出的稻米就达五百万石之多,前些年大部分都是输出给京畿以及山东,但这些年开始,山西商贾成为稻米的大宗顾客,大人也知道,山西商贾所购大米,大部分都是通过山东转而海路去金州,输送给了后金鞑子,但就在前一个月,山西商贾突然停止了在苏湖二州的收购,变得销声匿迹起来,这一来是正如大人所说,徐光启的弟子赴任登莱巡抚,大力整顿水军,掐断了粮食走私的通道,可这只是其一,这里我看有阴谋,于是我与家叔商量了一下,有了一个判断,于是才不等十万石粮草凑齐,便押解着五万粮食和五万现银赶来您这,想看看是不是我们叔侄判断的正确,结果我一到贵地,就看到您在为平抑山陕粮食价格,不惜倒贴出粮,这立刻证明了我的判断,大人,这里有阴谋啊。”
吕汉强闻听,豁然站起,这就对了,这就证明了自己的推断,而这次惊讶站起,倒不是为了这惊天的秘密,而是为这李家叔侄的精细与大义。更为刚刚自己误会了这李全有而羞愧。
整理衣冠,郑重其事的给李全有深施一礼,这下倒是吓到了李全有,赶紧咕咚跪倒,不得不让吕汉强手忙脚乱的拉他。
“不敢当钦差大人大礼,折煞全有了。”
吕汉强坦荡道:“没想到全有兄台如此大义,刚刚为兄还以小人之心度量,这是给你赔罪,更感激兄台不远万里来报,真义士也。”
李全有不知道刚刚钦差怎么想自己,但见吕汉强赤诚也非常感动。
两人再次坐下的时候,吕汉强如实将自己现在的状况和判断向他说了,然后不无懊恼的道:“这都是我考虑不周,才有了这变相资敌的事情发生。”然后又痛苦的道:‘可我不如此放粮,山陕粮价实在难以平复,这真是两难啊。’
然后在地上来回踱步,仔细思考。
这时候李全有却站起来道:“其实大人也不必如此困顿,只要大人使用写手段,能掐住山西商贾粮食北面外运的渠道,而我再回苏湖,组织广大义商大量运粮过来,大人依旧大量向市场放粮,我们就可以彻底撑死山西奸商,那时候便可立刻将山陕粮食价格打压下来。”
“难难啊。”吕汉强痛苦的摇摇头,“山西官商一个个互相勾连,利益已经完全捆绑在一起,即便我禀报皇上,他们也会上下其手欺瞒狡辩,也不能实施,可是——”吕汉强突然脑袋灵光一闪,站住脚步,“你说你能再组织义商在现在的基础上大量运粮过来?”
李全友斩钉截铁的道:“能,只要我回去与诸位有良心的义商通报大人艰难,定可获得诸位义商支持,每月多运百万石粮食不在话下。”然后一副大义凛然的道:“大人,山陕大旱,饿殍遍野,本来就是天下人要共同面对的,怎么能让大人您一人担当?尤其您以二钱补贴之举更是仁义无双,我早就与叔叔和湖州苏州义商商量过了,将运来贵处的粮食价格由原先约定的一两二钱,降价到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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