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城还算太平,城门洞里大中午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靠着城门歪歪扭扭只是盘剥过往商户发财的守备兵丁,嘟嘟囔囔的乱骂:“同样是人,你看看原先都要饭的卫所,现在一个个吃的饱穿的暖,还有足额的军饷,哪里像我们这些守备兵,每天只能靠在这里讨些小钱过日子,正经军饷都好几年没有一分,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如加入卫所了。”
城门果长冲着这小子就一巴掌“混说什么?人家吕督师只要流民,你想当就能当的?再说了,你看看那些卫所军汉,虽然吃的好拿的多,但你看看他们被操练的,都跟个狗似的,就你这身板,两天就弄垮了你。”
这小子捂着脑袋争辩道:“我这身板咋啦,那些流民刚刚来的时候还不如我呢,结果三五天饱饭下去,还不是各个身强力壮起来?现在看看人家操练累,你再看看人家现在的样子,那才叫个兵,我们?配叫兵吗?”
这果长被这小子一阵抢白,却也不恼,作势再要打他,那小子赶紧躲开“你知道什么,这么下血本练他们,是要带他们上战场打仗的,知道不,打仗是要死人的,你死了,你娘,你老婆谁管?”
结果那小子却再次顶撞道:“打仗死人是不假,但事情还得两头看,打仗还能立功呢,谁像你,一个守备果长,芝麻绿豆大的官一当就是十一年,你想立功有机会吗?而我这要死不活的小兵,就这么当一辈子也只能是小兵,现在老娘媳妇都只能养个半饱,一旦我有机会,我一定要当个好兵,让娘和媳妇天天吃馒头咸菜。”
“就你嘴贫,当个将军,你做梦去吧,还是站好你的岗,收好你的钱吧。”
这个贫嘴的小兵就悻悻的拉住一个小贩:“站住,五文——”正说着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他感觉到大地开始轻轻颤动,耳边好像有闷雷轰鸣,大地的颤动越来越激烈,往地上看时候,地上细小的沙粒都在有节律的颤抖着从高处流向低处。
这时候一个兄弟惊恐的大吼:“不好啦,地龙翻身啦。”
这时候这个小兵却大声吼道“门洞里的人让开,关城门,骑兵,是大队骑兵。”说着丢下手中的家伙,一下冲到了城门边,边叫喊,边奋力的推那沉重的大门。可惜,城门沉重,任他一个人怎么推也推不动,于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大吼大叫,别人一个个都木雕泥塑般看着城外。
城外烟尘冲天,一杆大旗在烟尘里呼啦啦冲出,一队骑兵排着严整的阵型直接冲了出来,队伍前一个中军边跑边大声呼喊:“百姓闪开,大明四府督师紧急公务进城,百姓散开。”随着他身后的便是大旗下一个年轻的白袍文官,跑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随着他的叫喊,百姓纷纷走避,让开大路,这时候这队人马已经冲到城门前,那为首的文官一抬手,奔跑的骑兵戛然而止,动作整齐划一。
吕汉强看看城门里丢弃的物件,看看东倒西歪木雕泥塑的守卫军卒,却意外的看到一个小卒独自抱着大门,依旧在那大呼关门,却没有一个人管他,巨大的城门,单薄的身子,显得竟然那么滑稽。
吕汉强微微叹息,偌大的城市,就一个小兵把守,这便是大明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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