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的三月初六,天上没有月亮,星星却意外的繁多,张大可和周楚钧端坐在新建的两千料的指挥舰船上,面色凝重的紧紧盯着大船上被从海上刮来的南风撤动的帅旗。
三百条整修一新的战船,在怒吼的东南风里,随着巨大的海浪上下摇摆,每艘战船之上,无数整装待发的大明海军陆战队将士面色凝重,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所有的人都在倾听黑暗的海面上,传来的哪怕一丝丝的声响。
这东南风已经刮了五天了,全体将士也已经紧张的等待了五天了,就为了等待一个声音。
登莱水寨高高的敌楼之上,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也站在黑漆漆的星光下,遥望着那模糊的,乏着白光的冰封大海,在倾听,倾听自己的心跳,倾听大海的声音。
数万将士都在倾听自己的心跳,倾听大海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在葫芦岛港码头的最前端,吕汉强带着他一群文武,面对冰封的大海,迎着凛冽料峭的东南风也在努力倾听,倾听自己的心跳,倾听大海的声音。
渤海封冻,这是最近几年出现的,而且随着冬天越来越寒冷,封冻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现在都蔓延到了山东地方,彻底的隔断了南北海路,也让水师被困港湾。
现在,强劲的南风已经吹拂了五天,在这强劲的南风里,已经有了从南方带来的暖气过来,但冬天太寒冷了,海冰冻得太结实了,都五天五夜了,在强劲的东南风不断的吹拂下,整个渤海湾还冻结的和一面巨大的镜子一般,没有一点融化的现象,这怎么不让整装待发的山东水师,让整个复辽军心急如焚?
“卡啦。”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在那白茫茫冰封的大海上传了过来,所有人的心弦,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拨动,所有的人立刻都僵持在了那里。
“卡啦,卡啦。”越来越多的声音不断传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汇成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巨大和声,充斥着天地之间。
然后在微微泛白的晨曦里,原先那如镜子一样连成一片的巨大海冰,开始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冰缝,然后这条冰的缝隙,就如同一条苏醒了的蛇,开始慢慢的蜿蜒着向远方爬去,随着它身姿越来越灵动,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就不久,就与无数苏醒过来的海蛇汇聚在一起,将整块的海冰分割成无数大大的冰块。
这些冰块又在下面涌动的海潮推动下,如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蠕动,开始抬起抬起,在达到他最高的时候,有轰然崩塌碎裂,掀起巨大的海浪,将更多的冰排砸碎,露出黑黝黝的大海——开海了。
“开海了,开海了。”吕汉强激动的一把抱住身边的王大壮,声音已经哽咽的不能言。
“是的,是的,开海了,开海了,我们的反攻开始了,我现在就赶奔大凌河,我们现在就可以一战。”随着王大壮的回答,码头上的所有人,立刻义无反顾地纷纷上马,打马扬鞭,奔向那遥远的大凌河,准备对盘山建奴展开一场决战。
“开海了,开海了。”站在水寨敌楼上的孙元化竟然伏在栏杆上呜呜哭泣:“上苍保佑大明,上苍保佑天下汉人。”
“开海啦,开海了。”张大可与周楚钧豁然站起,随着他们的呼喊,是千万将士惊天动地的呼喊:“开海了,开海啦——”
张大可大步走出船舱,站在帅船之上,抽出了自己的宝剑,笔直的指向星辰大海:“大明水师,面对星辰大海,出击——”
上万水师将士一起举起武器,对着星辰大海一起怒吼:“大明水师,面对星辰大海,出击——”
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号炮,三百艘大明的海军舰船纷纷起航,冲向了那星辰大海。
黑沉沉的盛京城极少灯火,皇太极的皇宫更是阴森的可怕,即便是值夜的小太监们,都变得小心翼翼放轻了脚步,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皇太极。
巡夜的太监提着梆子铜锣,却再也不敢敲动一下,正在小心翼翼的走,生怕弄出一点声音,这时候耳边传来轻轻的哭泣之声,站住脚步,左右观望寻找哭泣的声音,却原来是在那森森的宫墙之下,一排排最低矮的太监的房屋,这个值更的老太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悄悄地走到了那排房屋跟前,轻轻推开房门,这是宫里的规矩,太监们的房门是不能够上门栓的,以方便随时大太监们来查房,和轮值的太监们,悄悄的出去,以便不打搅同伴,
随着房门的打开,那轻轻的哭泣声戛然而止,这个老太监就好心地站在房门前,对着黑暗中的一排炕铺小声的嘘了下:“难道不要命了吗?这是什么时候?万一你的哭声让万岁爷听到了,惊扰了圣驾,立刻就会拉你出去喂狗。”然后轻轻地长叹一声:“是不是新入宫的?都是苦命人,好好忍着吧,一进了这宫墙,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你唯一的机会,就是熬成大太监,那时候出外传旨才能放放风。”自己在这里嘀嘀咕咕,却没有人接自己的话,这个老太监自感无趣,便退出房间,轻轻的给这些苦命的人带上房门,3月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在这北方苦寒之地,依旧是风如刀霜如剑,一旦着凉病倒了,那留给他们的就只有死亡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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