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白了,”阮舒略略颔首,“我这里回头会让九思也着手去查一查。”
杨炮则绕回他刚刚的话,问她确认:“那大小姐是同意见一见大家?”
“不是要我过境去缅甸吧?”阮舒蹙眉。
“没有,当然是让他们从缅甸过来。”杨炮回,“大小姐只需要随我去一趟滇缅边境就好。”
阮舒面露一丝思虑,答应得还算快:“好,那就去一趟。”
杨炮长长松一口气,表达感激:“谢谢大小姐的体谅。”
他微微苦笑:“我夹在三面之中,实在很难调解。”
“辛苦你了。”阮舒浅浅一笑,旋即瞟一眼窗外尚未完全脱离人群的街景,再看回来,吩咐,“先停车,我要下去找药店买点药。”
“大小姐要买什么?我们代劳就好。”杨炮恭恭敬敬。
“不用了,女人用的一些东西。”阮舒要越过他去找前面的两位下属。
杨炮坚持道:“没关系的大小姐,女人用的东西,我们也可以代劳。”
“你干什么?”阮舒眸中顿时凝聚冷意,“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不是的,大小姐,属下不敢。”杨炮的姿态放得很低亦很诚恳,眼神复杂,“最近有幸和大小姐频繁接触,属下太清楚大小姐有多心思玲珑,属下愚笨,不敢确定大小姐是不是其他小心思。”
“买个药而已,能有什么小心思?”阮舒微恼,“我说最后一次,停车!放我下去!”
她是寄希望于前面另外两位陈家下属的,但很显然,他们装作没听见。她心下顿时咯噔。
杨炮在继续道歉:“对不住,大小姐,没达到滇缅之前,不能让你下车。我不会伤害你的。我都是为了陈家。”
阮舒面若寒霜:“别拿陈家当借口,也别强调你的忠心,你分明心怀鬼胎。”
既然他已挑明大半,她也就不装了,和他摊到面上来说:“第一条线是为了救荣叔主动送给陆振华的这件事,荣一没有和其他人讲过,包括你。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荣一还有就是九思,怎么可能透露出风声?你是故意这样说的。”
杨炮亦和她明人不说暗话,嘲弄:“故意不故意又怎样?事实的确如此。大小姐愿意这么快爽快地承认,我杨炮依旧敬重你。”
“我承认这件事不是为了得到你的‘依旧敬重’,只是不认为我之前看错你。”阮舒盯着他,“现在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你透露给下面的兄弟的?”
“我刚刚说过,最近一阵子有幸和大小姐频繁接触,我对大小姐有了不少了解,也是最直接接收大小姐命令的人。所以,通过各种信息整合,我自己猜出来的。”杨炮解释,“不过大小姐放心,我其实并没有透露给下面的兄弟,我安抚住了他们。只是……”
杨炮接着道:“负责管理货源的几位,我和他们确实打过商量了。”
“打过商量的结果是由你出面来绑架我?带我去滇缅?然后呢?要我补偿什么?”阮舒表情清冷,“荣叔难道不值得我们牺牲一条线来换回平安么?还是你们觉得,最后非但没救回荣叔,还搭上荣一,甚至白白浪费一条线,因此你们对我有怨言?”
“不,”杨炮摇摇头,“对这件事,我们没有任何意见。荣叔当然值得。”
“那是要干嘛?”阮舒眉心蹙起一小疙瘩。
“我刚刚半真半假的已经问过大小姐了。”
阮舒很快想到:“怀疑我要抛弃大家的不是下面的兄弟,是你和管理货源的几位?”
杨炮默认。
“那我刚刚也已经回答过你了。”阮舒说。
杨炮的眼神里有一丝复杂:“大小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刚刚的爽快。”
阮舒还是没有直接承认,问:“你带我去滇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告诉我们,为什么想抛弃我们。”杨炮如实相告。
阮舒无奈地再次强调:“我没有要抛弃你们。可能是我的做事方式和以前我哥哥的不一样,所以让你们误会了。”
杨炮明显不相信她,叹气:“大小姐,等到了滇缅,面对大家,你再说吧。这路上只要大小姐不反抗,我不会委屈大小姐的。”
“杨炮!”阮舒彻底摆起当家人的威严架势,“你们几个都不管你们的亲人了?你不放我,你这次回去,就别想再见到你的姐姐!”
荣一给她的那份小本子里,清楚地记录着杨炮和他的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姐弟情深,他的姐姐为他付出了很多,在一次意外中不幸瘫痪在床,多年来杨炮不离不弃地照顾,所以他的软肋就是他的姐姐。
当时浏览到时,阮舒从未想过会有用到的这一天。
杨炮却是并不受威胁:“大小姐,你不会。”
阮舒眼波轻闪。
“你和二爷一样,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杨炮微微一笑,“这才是我始终忠心为陈家办事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受到威胁。”
阮舒哂笑:“我哥哥他当年信错你了。”
杨炮收了脸上的笑意,换上沉湎和难过:“很遗憾,我没能见到二爷最后一面。”
他的目光转向车窗外,望着天空:“我会证明二爷没有信错我们的。我们会给二爷报仇,会邦二爷完成他生前没能达成的心愿。”
最后他再看回阮舒:“大小姐,你是二爷的妹妹,你应该带着我们一起,而不是要抛弃我们。二爷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和大家携手战斗着。”
…………
飞机一落地,傅令元直奔医院。
医院里,陆家的人除了尚在婴儿床里的陆少杰和尚在昏迷中的汪裳裳,其余人全部在,包括王雪琴那三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
隔着玻璃,亲眼看着重症监护病房中躺着的陆振华,傅令元感觉像在做梦,菲薄的唇抿出坚冷:“我和舅舅通电话,汇报给他和雄仔交易的事情时,他明明还好好。”
“昨晚上晚饭后的事情。当时身边和往常一样有海叔陪着,所以能第一时间送医院。手术结束后医生让我们做最坏的打算,我就给阿元哥你打电话了。”
陆少骢双手插在裤兜里,说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情绪:“消息全面封锁,否则不管是在青门内还是社会上,都会引起风波。”
傅令元折眉:“公司那边……”
“我是老陆的儿子,是三鑫集团的继承人,公司那边当然由我暂时看着,宣称老陆出国度假,休息一阵子,顺便也磨炼磨炼我。”说着,陆少骢偏头看傅令元,“阿元哥,我这样做,没错吧?”
傅令元顿一秒,抿唇点头:“嗯,这样的处理方式是对的。”
“那就好。”陆少骢笑了,“阿元哥你回来我就放心多了,明天我去公司面对那些个老古董,就好像有靠山。也能多一个人邦衬我,盯住孟欢那个女人,防止她趁机在背后搞鬼。”
傅令元关心回陆振华的病情:“有没有先联系好国外的医院?如果舅舅接下来几天真的醒不过来,或者情况恶化,能最快申请转院?或者有没有多让一些专家来诊断?或许还能有其他说法?”
陆少骢的眼神有些古怪,盯他两秒,问:“阿元哥,你很希望我爸能好过来么?”
“你问的这什么话?”傅令元皱眉,“我当然希望舅舅最后能没事,平安康健。”
“可他是脑溢血,医生的话明明白白。”陆少骢又道。
傅令元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压力也很大。你也别担心,即便希望渺茫,我们也会坚持到底。”
陆少骢默了一默,却是道:“可是阿元哥,我并不希望我爸能好过来,也并不想坚持到底。我都已经当他是死了的。”
傅令元愣了一愣,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瞬生气地拽他一把,看了看不远处的孟欢和王雪琴等人,压低音量警告他:“不要乱讲话。”
“我不是乱讲话,是在阿元哥你面前讲真心话。”陆少骢眼里放着光,“阿元哥,你不希望我现在就继承三鑫集团么?从此我就不用再看老陆脸色办事了,你也可以不用再被老陆使唤。我们都自由了,想干嘛就干嘛。”
“以前以为老陆的身体太健康,我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没想到,他竟然说跨就跨了。连他想换继承人的机会都没有了,老天爷是在邦我。”
未及傅令元回应,余岚在这时走过来,递给陆少骢一保温杯:“少骢,去邦妈打点热水来。还有,问一问雪姨和孟欢需不需要也喝点什么?”
陆少骢不是特别愿意:“妈,你没看见阿元哥刚回来,我忙着和他说话。”
“快点去。”余岚命令,“连这点事都不愿意邦妈做了?”
陆少骢瞥了一眼傅令元,才接过保温杯,脚步匆匆而去。
余岚从陆少骢的背影收回目光,站到方才陆少骢的位置,望向里面的陆振华,问:“阿元,是不是感觉像做梦?觉得等睡醒之后,你舅舅其实还像平常一样神采奕奕?”
“舅妈……”傅令元深深沉一口气,安慰,“舅舅一定会度过这次难关的。”
却听余岚紧接着问:“你说,你舅舅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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