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准备好的厚厚黑布缠在头上,蒙住了双眼。
他拿起手上的弓,面对江面,就像是面对他所熟悉的丛林猎场。
弓上无箭,他却认真而专注的反复做着张弓射箭,射箭张弓的姿势。
他双目紧闭,不能视物,可他的心中,却模拟、回味着迄今自己射出的所有精彩的、甚至能另自己都拍案叫绝的好箭。
这样的状态不常有,可他现在,却想象成自己每一次信手张弓就能达到这样神妙的效果。
把自己现在真实的水平彻底无视掉。
因为这张弓也是专门特制的“自欺欺人”型,即便张满弓也费不了多大劲,所以,可以一直练习。
直到感觉饿到不行,他这才停止了这种特殊的训练。
解开蒙住眼睛的黑布,睁开眼,看着江面,倒映的天光,他有一霎的恍惚刺眼的感觉,而后才渐渐恢复过来。
他心中轻吁了一口气,感觉内心说不出的踏实,饱满,平静。
跳下鹅卵石,向远处走去,拐进一个山坳,里面有几间石砌屋子,原来军备司的一个仓库,现在却是他的家。
看到这里,他更觉心灵饱满而温暖。
进了屋,就发现媳妇徐巧巧正坐在门口,左手拿着一把小刀,右手握着一支长木棍,小刀飞速运动,一片片木屑飞起,木棍变得光滑,带着些许自然的起伏。
她这是在给他制箭,每一杆的起伏形状都有所不同,其中微妙,全凭她的感觉把握。
在旁人看来这是极不标准的,可却是最与他契合的,经她手制出来的箭他用着就是舒服,每一次张弓射箭,看着箭矢在空中划过的轨迹,他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愉悦。
那更标准的箭支,在他用来反而却少了些感觉,少了那种似乎彼此气息相连的特殊感应。
而在徐巧巧脚边,已经做好了十几只箭杆主体。
儿子罗修也蹲在旁边,说是在帮忙,却更像是捣蛋玩乐的忙活着。
罗峰笑道:“你现在做这么多干嘛,不是说了吗,我这段时间用不着这个。”
徐巧巧道:“我总要找点事情做,不然就要闲的发慌了。”
然后他把手上的东西一放,拍了拍手,道:“回来了就吃饭。”
罗修欢呼一声,一下子就跑去了厨房,很快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里面一条至少四五斤的蒸鱼。
似乎非常烫手,他赶紧放在桌上,对着小小的手指尖呼呼吹气,一边道:“上午那个刘叔叔特地送来的,闻起来可香了,娘连让我先吃一口都不许,要等爹一起。”
徐巧巧此刻也端着一碗素菜汤和大份米饭过来,一家三口很快就开动了。
罗峰闷头大口吃着,却发现坐在对面的媳妇很是异样,不时抬头偷偷看他。
都是老夫老妻了,这种感觉却让他很有些不自在,问:“你看什么?”
徐巧巧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吧……突然觉得你这家伙变得更好看了,眼睛明亮有神,那读书人说的什么来着……更有气质了呢!”
“咳咳咳——”
这浪漫来得简直猝不及防,罗峰被呛着了,连连咳嗽,不知道说啥,继续闷头干饭,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吃相来了。
这话说出口,徐巧巧突然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又问:“这么说来,公子交给你的法子不是糊弄人,真的有效?”
罗峰道:“那是当然,那种效果,只有我自己体会最深。偏偏你还不信,怀疑公子诓骗咱,你也不想想,以他的手段神通,用得着来这套吗!”
又过了一会儿,他道:“我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对我青眼有加,甚至还寄有特别的期望。但我却不能辜负他的这份心念,所以这段时间我会把大部分的心力投入在这上面,家里的事你就多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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