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灯红酒绿中走出一位束金冠,紫罗衫,白玉带,面颊被酒气染得通红俊俏公子哥儿,他醉得很厉害,走路步子不稳,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嘴里哼着小曲儿。
一个黑影悄悄跟上他,前面是一条偏僻小巷,公子哥儿看看四下无人,走到墙角,撩起长衫下摆,突然,风声拂过,一柄匕首狠狠插,入他背心,公子哥儿缓缓倒下。
“畜生,叫你勾引我老婆,去死吧。”黑影拔出匕首,用力踢了他一脚,扬长而去。
过了一会,一个低沉声音冷冷道:“你确实该死。”
公子哥儿吃力地睁开双眼,夜色下隐约站着一个黑衣人,他个子很高,脸上戴着黑色面具,身上隐隐散发着万年不化阴寒之气。
公子哥儿笑了一下,苍白脸缩成一团,显得有些扭曲:“你说得很对,我是该死,反正该吃该喝该玩我都玩够了,这辈子总算没白活。”
黑衣人道:“我要向你借样东西。”
公子哥儿道:“我反正活不成了,你想要什么,只管拿去。”
黑衣人道:“东西不能白借,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公子哥儿眼睛一亮,用力伸出手,一把扯住他衣摆,哀求道:“请……代为照顾我母亲。”
黑衣人沉默片刻,缓缓道:“好。”
元赤海默默地坐帐篷里,门外侍立着七个鲜卑护卫。
桌上摆着饭菜,饭菜早已凉了多时。
天色渐暗。
元赤海推门往外就走。
护卫拦住他:“殿下,大王说您不能出去。”
元赤海怒道:“让开,我必须走。”
护卫道:“殿下,不要逼我们出手。”
元赤海冲领头护卫喝道:“巴图,你有种就动手吧。”
巴图无奈出掌,元赤海挺身而上,掌风近到面前,突然停下不动。
巴图大惊,来不及收掌,砰,元赤海身影倒飞出去,倒雪堆中。
众人脸色大变,一个圆脸大眼睛女孩子兴冲冲地奔进来,见此情景,惊呼:“表哥。”抢步上前扶起元赤海,只见他脸色惨白,嘴角渗出一丝血丝。
女孩子大怒,跳起身狠狠扇了巴图一掌,骂道:“你好大胆子,竟敢打他。”
巴图红肿着脸,跪下请罪:“属下该死,属下不知殿下怎么……求郡主恕罪……。”
女孩子一惊,赶紧回身扶起元赤海,看了看,惊道:“表哥,你……你是故意……?”突然想到什么,恨得咬牙:“你不想活了,她……她有什么好。”跺脚,眼中溢出泪花:“你为了她,连死都不怕,我,我恨死她了。”起身就跑。
“别……洛英……。”元赤海微弱地唤她:“别伤害她。”
洛英赌气:“我偏要杀了她,气死你。”
“洛英。”元赤海挣扎着坐起身:“你敢伤她,我便不认你。”
“你……。”洛英垮下脸,哇得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一个满头白发老人走进门,甲衣未脱,隐隐霸气显露,不怒而威。
“姨爷,他又欺负我。”洛英飞跑过去,扑到老者怀中。
老者正是镇南大将军王元寿,元赤海爷爷,洛英郡主表姨公。
元寿不悦:“海儿,你怎么……?”发现他脸色不对,转怒为忧,几步上前,将他扶正,转到背后,双掌抵他背上。
洛英慌忙退到一旁,其他人静立四周。
半个时辰后,元寿松开手,元赤海脸色恢复正常,急忙跪下:“爷爷。”
“你还有脸叫我爷爷?”元寿大怒:“那个丫头把你魂勾走了吗?你为了她,甘愿以死相逼。”
“爷爷,孙儿心中只有她一人,这辈子只想和她一起。”元赤海倔犟道。
元寿脸色阴沉。
“爷爷,请您答应孙儿。”元赤海长跪于地。
洛英走了过来:“姨爷,解铃还需系铃人,让我去见见那位连姑娘,劝她不要再勾引表哥。”
元寿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好孩子。”转向元赤海,满脸怒色:“孽畜,你就算不顾自己性命,也该想想洛英,她等了你三年,你还要她等到几时?”
元赤海低着头:“爷爷,孙儿对洛英只有兄妹之情,孙儿不想耽误洛英妹妹终身。”
元寿脸色变了几变,末了叹了口气:“这不怪你,都怪那个卑贱汉人女子,竟敢勾引我宝贝孙儿,此女万万留不得。”
元赤海惊得心胆俱裂:“爷爷,你不能伤害她。”
元寿喝道:“有何不能,我已经失去儿子,我不想再失去惟一孙子。”
元赤海猛地站起身,双眼赤红,嘶声道:“爷爷,你根本不明白,小连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她,我……我也活不下去……。”
元寿大怒:“好小子,你竟敢威胁我,来人。”
几个士兵一拥而入,元赤海三拳两脚把他们打倒,直冲出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连不能有事,小连绝不能有事。
元寿大喝:“拦住他。”
多人围了上来,元赤海瞪着血红眼睛,嘶声叫道:“拦我者死。”
众人都惊呆了,站那里不敢动弹。
元寿又惊又怒:“疯了,这小子疯了,为了一个汉人丫头,值得吗。”他对着那些人厉声怒喝:“都愣着干什么,抓住他,绑也要给我绑回平城去。”
众人扑上去,把不断挣扎元赤海死死压住,元寿亲自拿来绳索,将他五花大绑,元赤海痛苦地大喊:“爷爷,不要逼我。”
“臭小子,现是你逼我,那丫头非死不可。”元寿怒气冲天,恶狠狠道:“来人,把他押下去。”
“不,爷爷,你若杀了她,孙儿惟有一死,来生来世再也不做鲜卑人。”元赤海厉声高呼。
元寿僵住,眼中狠厉之色退,轻斥道:“糊涂东西,说不做便能不做么?若是你爹还,看到你这样……。”猛地顿住,长叹一声,神色黯然:“罢了罢了,你要留下她一条命,好,爷爷答应你,不过,你也必须答应爷爷一件事。”
元赤海道:“爷爷请说。”
“择日与洛英完婚。”
元赤海脸色大变:“爷爷。”
“你若不答应,爷爷马上派人杀了她。”
沉默良久,元赤海无奈:“孙儿遵命。”
洛英和他并排跪下,含羞道:“孙媳给爷爷请安,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元寿抚须大笑。
作为齐国边境城池,河阴府不幸成为两国经常交战战场,城里郡守象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
不过这次换上郡守和从前不太一样,他叫高月寒,齐国皇帝弟弟,关于他身世,有一个传说,他母亲元氏怀孕时候,梦到高高上月突然从天空坠下,落入她怀中。
所以他名字里有个月字。
高处不胜寒,于是先帝给他起名高月寒。
元氏早已仙去,当今皇帝生母慕容太后并不喜欢这个庶子,所以高月寒虽然立功无数,却至今未封王,这次据说因为犯了个小错,被贬到这座边境小城当郡守。
连城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坐街边,不停跺脚,鞋底破了,脚板磨出了血泡。
下雪天赶路是件很可怕事,可怕是,她没有钱了。
要是海哥哥就好了,两个人一起合作赚钱日子很美好,可惜,现实很残酷。
她摸了摸怀里竹哨,叹了口气,把靴子脱下来,倒去里面泥沙。
一匹马从长街上驰过来,马上跳下一名四方脸壮汉,穿一身衙门捕制服,手里拿一张榜文贴城墙上,立刻围过去几个百姓。
壮汉大声喊道:“郡守大人有令,城中盗匪出没,以至市井萧条,百姓不能安居乐业,着即招捕两名,协助官府除恶务,解百姓之忧患,行衙门之使命,安市井之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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