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烟儿的事情上,阿爷比任何人都偏执。
“那她为何找阿爷?”青鸟继续问道。
“哼哼。”书生阴狠的说,“太上宫刺杀她儿子,我不信她不出来。”
“你把苏幕遮杀了。”青鸟站起身子来,激动道。
“只是让他受点苦罢了。”书生饮了一杯酒,奇怪的看她,“怎么,你希望他死?”
青鸟坐下,苦笑道:“阿爷,莫忘了我现在是燕国王后。苏幕遮若死了,宁缺下的这盘棋就满盘皆输了。”
“他即是她的儿子,又是带剑者儿子,还长鱼药王谷。”青鸟道,“若再有南山书院支持,江湖之大,谁是他的敌手?”
书生沉默,半晌后方重重的道:“鸟儿,莫忘了,你是汉人,也莫忘了,太上宫的教诲!”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酒楼安静下来,唯有歌女已经在轻柔的唱着《黍离》,一遍又一遍,“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缓缓流在人的心头。
半晌后,青鸟方低眉顺眼的轻声道:“是青鸟痴迷了。”
书生站起身,淡淡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能过的更好。但记住,不要成为你曾经讨厌的人,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替别人做主。”
青鸟点了点头,轻轻问道:“阿爷,你若见到她会如何?”
书生目光看着青鸟,湛然有神,仿佛能将人看穿,青鸟低着头不敢看他。
良久后,书生指着自己的伤腿,“还记着我这条腿是怎么伤的吗?”
青鸟点头,“听阿爷讲是宁缺的寒蝉剑伤的。”
“那一剑,我始终抵挡不住,参悟不透。”书生说,“她说我不懂情,我为此花了二十年去参悟。”
“现在我悟透了,也明白了,所以我想告诉她。”书生轻轻的说,话语中满是叹息与岁月刻下的沧桑。
青鸟看着他萧索身影,看着他渐白长发,眉目间全是忧愁,忽然有一滴泪落在她手背上,“对不起阿爷,恕鸟儿不孝。”
她已经不是那个承欢膝下的青鸟了,不能在他身旁尽孝,她有了自己蓬山路上殷勤探看牵挂的人。
歌女这时又正唱到“何求”处,只听书生的轻吟随歌远远传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青鸟嘟囔着,忽然笑了,阿爷将所有的答案都放在这句话中了。
只是阿爷,你用了三十年学会太上忘情,又用二十年去参悟“情”之一字,真的值得吗?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有人在酒楼栏杆上道。
江城子抬头,见郭公子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抱着一葫芦酒,正躺在栏杆上。
“值得吗?”青鸟头也不回的问。
“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郭公子说,“何况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是非成败转头空,又有什么是值得的呢?”
青鸟轻轻摇了摇头,“世间有太多的惊喜,静待花开,慢闻花香,问一杯酒与友人对酌,摆一盘棋与陌生人对弈……”
“但没了爱的那一个,这些都会失去色彩。”郭公子说,“就像人生没有了酒。”
久久不语后,青鸟叹气道:“走吧,我已不是原来的青鸟。有时候情真的会令人疯狂,让你忘记所有曾坚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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