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是个心软之人,虽然生气决明的胡闹,但始终放心不下他身上的伤,被决明一路追着到了帐篷里。看他又撒娇又认错,锦书最后也只能将药箱取出来,板着脸道:“坐下!”
决明乖乖地坐下了。
锦书叹了口气,为他把脉,心里有了个数便要为他开药。没想到决明就好像给人点了穴一样,吧唧一下倒在她身上,搂着她委屈地说:“师姐,你偏心,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被人打成这样,你竟然帮着外人不帮我。”
“什么一起长大?是我看着你长大的。”锦书板着脸将他推开。
这个问题两人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决明心底十分无奈:“师姐,你只比我大四岁而已,别把自己说得跟长辈一样好么?就算是长辈,穆师叔跟云竹师姐还不是就在一起了?思竹……不对,红檀都这么大了,你犹豫什么?”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只要她一个点头便能将整个世界都奉上一样。锦书不敢接他的目光,背过身去翻出治疗内伤的丹药,“手伸出来。”
“不要。”决明将手背在身后,耍赖地说:“师姐,你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吃药,死了算了!”
“你……你还敢跟我胡闹?”锦书被他气得连平日端庄文雅的样子都保持不住了,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开口,将丹药一股脑儿塞了进去。“给我乖乖吃药!养好了伤就好好地给我帮忙,江南流民每天不知要死多少人,你还整天不务正业,一走就是两年!”
决明被她训了,果然乖乖将丹药吃下,锦书才松了口气,却不想决明忽然低头吻上了她的手背。温热的嘴唇触碰着手背,锦书仿佛给烫了一样,瞬间将手抽了回来。决明知道她要骂人了,便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住,将脸埋在她的腹部。
“你……决明!”
“师姐,你是不是怨我抛下你一走就是两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决明抱着她半是抱怨半是委屈,声音却温柔得要将人化开。“都是师姐不好,我才跟师姐说了喜欢,师姐你就出谷了,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找到你,你居然跟那个混蛋住在一起,我怎能不生气?问你他是谁你也不说,我受伤了你又哭。师姐,锦书,锦儿,我那时……当真忐忑不安,当真害怕,我觉得你心里有我,可是你又一个劲地维护那人,我只好去调查他了。”
锦书听他一句句地说着深情,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被揉碎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放开,放下了又抬起,差一点就将他抱住了。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她的脸色又变了,一下子将决明推开,惊慌道:“什么?你调查陆公子?你都知道什么了?”
决明眼中满是伤心,他嘴角浮出一抹坏笑,懒懒地靠在案上,反问道:“师姐,你怕我调查出什么呢?是他身为太尉的身份让你顾忌着谷里的门规,还是他心里始终装着他的妻子,叫你难过?你是不是故意将太上忘情……”
“住口!”
锦书气得脸色发白,胸口起伏,几乎喘不上气来,她冷冷地看着决明,沉声道:“你再妄加揣测,恶意抹黑我,就给我走!”
决明自小胡闹到如今二十岁,从未被她痛骂一句,更别说被吼着让他走了。他一时懵了,见锦书要走,便身体先行地拉住她,叫道:“锦书!”
“闭嘴!放手!”锦书将他甩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竟然隐约有泪光。
她……哭了?决明一呆,锦书便趁机冲了出去,等他再回过神来,佳人已不知往哪里去了。决明仰面倒在席子上,用手搭住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营地是下午就搭好的,杏林弟子去流民聚集之处说了来意,傍晚便有许多人前来求医。黄奎急忙安顿,满地找人,杏林弟子全都开始行医,连白芷都被谢凝推出来在帐篷外诊治病人了,却不见锦书和陆离。
“奇怪……”白芷揉揉发酸的脖子,疑惑地说:“锦书师姐去哪里了?她心里最牵挂江南的灾民了,你们来之前就说了好多次,现在怎么反而躲起来了?”
营地外边有一片帐篷,是专门给病人住的,黄奎见人手不够,便招募了些流民做粗活,捡柴、做饭、煎药、照顾病人之类的。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眼看就是吃完饭的时间了,还是不见陆离和锦书的踪影。
“这可不行。”黄奎担心道,“我家公子足以自保,只是不知锦书姑娘这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是否能撑得住?”
谢凝心里也有些放不下,却不知该不该表现出来。正在这时,小石头忽然走来,拉着谢凝的手低声道:“九姐,你跟我来。”
谢凝心中咯噔一下,被小石头拉着不由分说地往前走。穿过一片刚刚冒出一点点嫩叶的树林,来到了小河边。暮霭沉沉的河边,陆离与锦书在石头与草地上各自坐着,正在说着什么。
九姐。小石头抓着她的手,在手心飞快地写道:你当真相信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么?我在这里看了一个下午,他们也在这里说了一个下午的话!
最后一个字写完,谢凝立刻将手心收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为何要生气?我没有理由,我现在同陆离不过是相互利用,已经不是夫妻,何必管他同谁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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