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府里,景渊也在头疼着。
“王爷。”管家景贵小心翼翼地问道:“女帝这一连番的架势,您要如何应对?”
“本王也没想到,这个妹妹如此血性。”景渊勾着嘴唇一笑,身上的长年累月熏陶着的檀香瞬间被这个笑染了血色,宛如此岸红色的曼珠沙华,不得解脱,透着森冷的杀意。“没事,让她查,让她看看她的父皇曾经多么肮脏卑劣,也让她知道,她不仅有个弟弟在江南,还有个皇兄在京城。等她查完了,说不定还能了了本王多年的一桩夙愿。”
这二十五年来,他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要认祖归宗呢。
景渊不动声色地将暗处的爪牙都收了回来,静观其变,谢凝却大动干戈,于承泰一遍遍地到他的王府里提人。满京城都看着这一出惊心动魄的荒唐闹剧,暗地里都在传着贞妃、先帝、先代汝阳王的爱恨纠葛。
“我看啊必定是这样的,贞妃与先代汝阳王乃是青梅竹马,只是贞妃被先帝诏选入宫,两人不得不分离。后来两人在宫里遇到,双双情不自禁,就闹了一出假死,这不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嘛!”
“哼!”一人冷哼道,“贞妃与先代汝阳王倒是成眷属了,可汝阳王妃有什么错?她怎么就得活生生地被人取代,一个正正经经明媒正娶的嫡妻,不明不白地就死了,还落得个孤魂野鬼的下场,要我说啊,这贞妃先是红杏出墙,再是害死别人家的正室取而代之,其心之毒,不下蛇蝎!”
本来还想说一出才子佳人苦命鸳鸯的说书人,瞬间便体会到了民心所向——才子佳人那都是骗穷书生的,都听腻了,唯有这等侯门辛秘才是长久的话本子。百姓们爱看为富不仁最后遭到恶报,更希望自己能成为惩罚恶人的正义者,一时汝阳王府门前,不知不觉便多了些臭鸡蛋烂菜皮。
景渊接到管家的禀告后立刻便派人在附近把守,下了命令一定要将这等扔臭鸡蛋的事杜绝了,尤其不能叫金吾卫知道,谁知第二天就被京城府尹给上奏了。
“这怎么行呢?”早朝上听了京城府的报告之后,谢凝沉下了脸,“这些刁民也太放肆了,这郡王府何等尊贵,岂是他们闹事之处?来人,传旨孔维道,让他带着金吾卫亲自守着汝阳王府,谁敢靠近,抓了再说!”
一声令下,金吾将军孔维道亲自带着一千金吾卫,将汝阳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金吾卫对待汝阳王府的小厮都是客客气气的,进出都打招呼,看到面生的还要盘问一番,免得放了歹人进府。
“陛下圣旨里说得清楚,千万要保护好王府,否则要打本将的板子呢。”孔维道一本正经地说。
而汝阳王府里,连信鸽都没能飞出去也不敢放出去,生怕被人拦截了。而每一个放出去的丫鬟小厮,都不敢叫他们传话,更不敢摆脱尾随的金吾卫,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摆脱金吾卫的追踪?金吾卫也只是不放心嘛!
连一向沉得住气的景渊也不禁有些着急,他心中清楚,谢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言寸心虽然在她手里,但言寸心知道的事情有限,她不该怀疑到他的头上。若是陆离告诉她三年前景昙造反之事,证据已经都销毁了,谢凝还能干什么?
便在他想不通之时,另一个消息传来了。
某天早朝时,大太监禄升忽然禀告说骁骑营长史叶睿图求见,谢凝便宣了进来。叶睿图一跪地便报道:“启禀陛下,年前陛下命微臣调查私兵一事,臣如今已经查清楚并且在燕山附近查出秘密作坊数个,昨晚骁骑营突击,已经将所有人员尽数拿下,押在骁骑营大牢里。经过搜查与审理,贼首供出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微臣无法定夺,求陛下明示。”
谢凝疑惑:“什么事?”
叶睿图道:“贼首说,私兵作坊存在已十年之久,曾暗中铸造兵器秘密押送给江夏王,江夏王败落后,其主人怀恨在心,于四年前故意将火药兵器等藏在骠骑大将军府中,以污蔑大将军。”
“竟有此事?!”谢凝脸色严肃,“骠骑大将军曾教了朕不少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忠君爱国,来人!立刻给朕把当年的卷宗调出来,当年是谁检举骠骑大将军府中藏有私兵的?先帝一开始又是命令谁查封骠骑大将军府的?”
刑部的人立刻前往调阅卷宗,然而根本不需要调查,朝臣中一人忽然面色苍白,双股战战。
“陛下,以末将看来,不需要查了。”卫府将军冷冷地看着那人道,“此事不如问问这位秦大人?”
那姓秦的官员当即就跪下了,惊慌地呼喊道:“陛下!陛下!臣不是有意的,是……是……”
他连着两声都没能说出来,谢凝也没耐心了,挥手道:“押去大理寺大牢,仔细审问,朕要看卷宗,不要听什么申冤。要说冤枉,朕相信骠骑大将军才是冤枉的。”
至此,隆昌二十六年末的大案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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