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秦的官员如今在鸿胪寺当差,原本确是刑部的侍郎,直接从朝堂被押去大理寺之后,大理寺卿于承泰是来不及审他了,但是两个大理寺少卿还在呢。这两个大理寺少卿也是警觉,第一反应便是察觉这案子非同小可,姓秦的官员还没被押到大理寺大牢,他们便先派人将秦家的老小抓到了大理寺大牢。
姓秦的一到大理寺大牢便看到妻儿老小,登时咬牙切齿:“夫人……好啊,你们大理寺未免欺人太甚!女帝只说叫你们审我,何尝让你动本官的家人!还不快快将他们放了!”
“秦大人,我同你说,你还是老老实实谢谢咱们大理寺吧。”左少卿懒洋洋道,“骠骑大将军是什么身份?太尉还未设立之前便是本朝第一武将,国之壁垒,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陷害唐将军?对方的来头岂是小的?如今陛下要彻查此事,你又落入大理寺的手中,对方为了叫你闭嘴会做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右少卿道:“看在同僚一场,秦大人,我劝你一句,进了大理寺,没有谁不说呢真话——记住了,是真话,咱们于大人可仁慈得很,除非对逆贼,否则绝不用刑。只是你拖得越久,给对方的准备时间便越长,对你也只有越不利。”
姓秦的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对方?什么准备的机会?”
左少卿笑了:“当然是准备暗杀你的机会,难道你帮人做了坏事,还指望人家给你活命的机会?特别是,你还在大理寺的大牢手中。”
姓秦的猛地一惊,瞬间明白了过来,大理寺将他的家人带来,不是为了威胁他,反而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否则的话对方只要将他的家人捏在手中,他便是有一万个愿意恕罪的心,也只能一头撞死在大理寺大牢里。
“唉……”姓秦的长叹了口气,忽然明白了过来,如今的女帝不是先帝。先帝不理朝政,女帝却是要将朝政认认真真抓在手中的。
然而片刻之后,两个大理寺少卿却单独将姓秦的提审出来,录了份秘密的口供,画押之后再将姓秦的送回了牢里。
“张兄,现在怎么办?”左少卿捏着眉心问道,“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我胆子小,可不敢接。”
右少卿也叹了口气,说:“此事我俩断不能裁决,派个人……不,我亲自带去找于大人。于大人现在是在那处么?”
左少卿点头,右少卿便点了四个衙差,带着小心翼翼地上路了。不怪他万事小心,实在是大理寺卿于承泰这一日要去调查的是老太监福海埋在城外的一个箱子。他带着人到了郊外,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去了,右少卿越发地提心吊胆,嘱咐衙差道:“此地恐有埋伏,小心为上。”
话音未落,几道黑影从道旁的树林里窜了出来,一言不发,抽刀便杀!
“我这乌鸦嘴!”右少卿惊叫一声,赶紧躲到衙差的包围圈里,端着最后的官架子叫道:“你们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朝廷命官,不想活了么?”
“大人,将你手中的供词交出来,免你不死。”黑衣人压着嗓子道,“否则的话,休怪我等得罪了!”
右少卿冷笑一声:“你们倒试试!”
黑衣人不再废话,立刻劈刀上前,然而一交手才发现,这四个衙差的身手竟然不弱!黑衣人也是心思活络,立刻便道:“不对!这不是衙差!走!”
然而为时已晚,四个衙差竟然反守为攻,四人配合无间,身影如电,稳稳地将八个刺客围在了中间。再一会儿,刺客们身上都挂了彩,周围慢慢地浮起一阵血腥味。
“老大,拼了!”一个黑衣人叫道。
黑衣人首领也看出来了,四个衙差虽然配合无间,却只能将他们围住,双方只能僵持,谁也赢不过谁,现在只看谁能豁出去。黑衣人心一横,刀式瞬间从凌厉变成了肆意,要来个鱼死网破。
便在此时,竟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黑衣人瞬间一惊,不禁分神看去,然而便在这一瞬间,数支羽箭破空而来,黑衣人单刀挥舞,斩了十之六七却还是被羽箭伤了腿,无法施展轻功离开。黑衣人心知遭到了暗算,心一横便要寻死,却不料那四个衙差瞬间上来,三两下将他们的穴道点了,叫黑衣人们动弹不得。
“右少卿大人,教您受惊了。”策马而来之人身穿黑色轻甲,下马抱拳道:“清理外边花了些时间,还请大人见谅。”
右少卿长吁一口气,回礼道:“将军辛苦,好在在下有恃无恐,且随诸位将军走一趟,审一审这几个歹人。”
副将抱拳道谢,命人将马牵回来,折向城东而去,竟是骁骑营之人。
次日,大理寺左少卿将姓秦的案子报上去,道:“陛下,微臣已经从秦大人那里拿到供词,秦大人道,当年抓捕骠骑大将军时,刑部与京城府都没有证据,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拿到了圣旨,要抄查骠骑大将军府。”
事到如今,刑部的人也不得不站出来,齐齐跪道,由刑部尚书牵头——毕竟四年前他也是刑部尚书。
“陛下明鉴,当日老臣确实接了陛下的圣旨。但老臣也未曾看到证据,事出突然,老臣……恐怕事有蹊跷,因此通知了金吾卫前往抄查。老臣万死,求陛下降罪!”
既然事有蹊跷,为何要等到四年之后才说出来呢?谢凝摩挲着龙椅的扶手,那雕琢着龙首的地方,嘴角依旧是上翘的。“老爱卿是错能改,善莫大焉,爱卿之罪,容后再议吧。”
刑部尚书长长地舒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世家,朝臣,都是一个道理,没有为王的本事,千万要学会见风使舵,跟着权势走,否则的话,一着不慎全家遭殃。先帝时军备松散,朝政混乱,堂堂的皇帝连后宫都搞不定,群臣为了活命当然会有异心。但是女帝现在的动作已经很清楚,彻查闻家和骠骑大将军两个案子,不过是为了拉拢寒族和武将的心。而只要兵权在手中,整个天下,还有人敢反抗呢?
是以当年犹豫的将头草刑部尚书,第一个站了出来,反正他的罪名轻,大不了来个告老还乡,绝无性命之忧。而现在看来,情况还要好一点,女帝根本没有跟他认真计较的心思,头顶乌纱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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