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身体不好也不是甚大秘密了,三十多岁就已现下世之像,虽近些年一直有小裴太医悉心调理,可也是勉强维持罢了,今次突然晕厥,倒也在情理之中。可皇后那样的紧张程度,竟是不顾避嫌的满世界找太子,瞧那光景怕是连御用禁卫军都用上了,可见今次是有多严重。
今上性软懦荒唐,虽圣上的荒唐事大都捂得严实,也架不住有漏风的墙。褚慈当年远在徽州都有耳闻,故而对他也无甚好感。圣上年轻时好男宠,颇是荒唐了几年,身子坏了后又开始信迷丹药,便是铁打的身子都要糟蹋空了,常有个三病五灾也就不慎稀奇了。
但是这一次不知何故,从朝堂到各世家皆一片安静异常,大家都屏气凝神听信,连闹事的街市也仿佛安静了许多。外围气氛凝重,但宅门里的日子却是照旧,国公府自然亦是如此。
这日到了就寝十分,瑞国公匆匆进了怡园,让正准备就寝的许氏颇为吃惊。瑞国公已有些日子没来,这么突然一来,的确让许氏疑惑,但她却是什么也没问,只亲自上前替他换了衣衫,又服侍他沐浴,待一切收拾停当,这才坐下来说话。
“老爷,您这是打哪过来的,可用饭不曾?”
许氏这话说的温婉,但国公爷听来难免带了些埋怨。夫妻俩自成亲以来感情也还平顺,许氏对着他总是温婉柔和,俩人相敬如宾的甚少口角,新婚头先几年也是十分圆满。直到许氏一子落地,许氏才做主将身边的丫头开了脸,这才渐渐有了几位姨娘,但瑞国公也还是三五时来主屋里一回,除了对二姨娘,也就是令桐生母偏疼些,也算的雨露均沾。
打四姑娘出事,瑞国公盛怒之下便对许氏颇有埋怨,再加上三姑娘的缘故,连带着瞧许氏也不顺眼。可毕竟多年夫妻感情仍在,气头过了也就好了许多,再加上四姑娘如今懂事开窍,瑞国公一高兴,对许氏教养三姑娘不当一事也少了许多不满。
今儿原本是为着圣上一事过来提点几句,但瞧见许氏温和,念及往日夫妻情分,便忍不住心底一软,将手附在她手上,轻轻拍打两下以示安慰。许氏脸上一红,少妇羞涩立显,毕竟也才三十出头,正是成熟端庄的时候,瑞国公心中不禁一荡,正要将人揽过来温存几句,但思及还有话没说,便正了正神色。
“圣上今次凶险,你可要心里有数。我听话头,似是丽妃侍寝时,私与圣上用了禁药,圣上第二日就晕了过去,现在皇后没工夫追究,一旦事发,这丽妃可是没有好下场等她的。若是圣上能挺过去还好,多少还能保她几年,但或早或晚,皇后都是要发作的。”
许氏一听此言不禁失了几分颜色,丽妃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将军的幼妹,也就是白令瑶未来的小姑姑,她这档子事一出,连带着将军一族也要受牵连,瑞国公的意思是提点她这些日子慎与别家命妇往来,不仅是在这敏感时期坐观风向,自家如今与镇国将军的这一层关系,亦是同样要避嫌。
原本当初国公爷瞧中的也不是他们家的风光,而是他们家大哥的人才,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镇国将军一家的前程也不能完全系于此,可皇后娘娘千秋正盛,有她这个皇太后在,这一层偏见是少不了的,再等将来他们家大哥有了前程,白令瑶作为命妇,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了。
“你且莫慌乱,如今还未到那一层呢。”瑞国公示意许氏稍安勿躁,“如今朝廷糜烂,圣上的事一旦出来,以太子的年纪是收不住这样个烂摊子的,瞧得还是未来辅国大臣的脸色。原本因着褚家一事,那一大波徽州官员就隐有不满,若是再做的狠些,趁太子年幼闹些事出来,皇后孤儿寡母的能否立的稳还难说的很。朝廷的事你大约有个数也就行了,可对亲家一家的态度你要拿捏好,明后年的瑶儿就要嫁过去,我们两家少不得是要互相扶持的。”
许氏点点头,“这其中的道理,我还是醒的,倒是二丫头的婚事,老爷您看……”
二姑娘白令琅也就比权哥小几个月,一个年头一个年尾,都是十二岁的年纪,若是被国孝耽搁三年,上了十五岁再说亲就显仓促了。以国公爷的意思,二姑娘好学,性子也静,将来榜下捉婿,不拘家境与否,只要人品端正有上进心,也堪良配。可下一期恩考要在两年后,时间就有些对不上,若是赶在现下说一个,仓促之中又没有合适的,许氏有此一律也是情理之中。
瑞国公沉吟片刻,“还是再等等看吧,圣上也未见得就挺不过去,我们家这样的门第还愁嫁不出姑娘么,若是有合适的也就罢了,没有也断不能委屈了自家姑娘,倒是舅兄家不知有没有合适的庶子呢?”
许氏一顿,按照常理,一家姐妹是不好嫁兄弟俩的,她有心将三丫头说给许如清,原是自己私念,即便三丫头却有些不合适,也不想将这难得的好孩子放给别家,她想了想说道:“老爷,大哥家那个情况您也知道,说个庶子怕是难有好前程,我原想将如清留给四丫头的,况二丫头也是软了些,到了他们家怕不好自处。”
瑞国公眉头一皱,“四丫头?她这样小,怎么想起先给她提了,如清是好,但是这年纪又差得远,舅兄能愿意等么。我们家就这么几个女儿,二丫头嫁给许世子也不合适,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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